“不要亂動”黑齒常之回頭喝止住族人們的騷動,也難怪他們這般,唐人的騎隊正在朝這邊過來,旗幟招展、錦袍帶風、鐵甲耀金、雕飾華麗的馬鞍上是裝滿箭矢的胡祿和角弓,與他們相比,新羅人為之自豪的花郎也不過是一群乞丐。黑齒常之解下腰間的佩刀,屈膝下跪,雙手舉過頭頂,沉聲道“罪人黑齒常之跪迎上國使臣”
王文佐跳下馬,接過佩刀,將黑齒常之從地上扶了起來,笑道“將軍何必如此快快起來,如今你棄暗投明,又把慧聰禪師送回,有功無過,何罪之有”
黑齒常之身材高大,雖然起身,但卻低著頭,躬著腰,反倒比王文佐矮了小半個頭“罪人不識順逆,聚眾對抗天兵,確是死罪”
“黑齒將軍,你我本是故交,我便與你說幾句實心話吧若是到了大勢已去,降將如毛的時候你才歸降,那的確有可能治你的罪;而眼下的形勢若是治你的罪,豈不是絕了降人的來路”
聽王文佐說的與好友差相仿佛,黑齒常之心中一定,他趕忙低聲道“王參軍,在下還有一個要緊消息要稟告貴方,鬼室福信死了”
“啊怎么死的”
“死于扶余忠勝之手”黑齒常之道“鬼室福信裝病,想要引扶余豐璋前來探望,然后將其拿下,但計策被扶余豐璋識破,派扶余忠勝前來,突然下手殺了鬼室福信”
“那現在任存城在何人手中”
“我離開時,任存城已經被扶余忠勝控制,應該是落入了扶余豐璋手中”
“好”王文佐低聲道“將軍請隨我來,將當時的情況細細講述于給都督聽,只憑這個消息,黑齒將軍便是立下了大功”
都督府。
黑齒常之已經離開好一會兒了,可是堂上依舊一片靜默,每個人都還沉浸在剛剛聽到的驚心動魄的故事之中。王文佐屏息沉氣,他下定決心若非旁人發問就決不開口,勝負已經分明,自矜只會惹來妒忌,這可不是智者所為。
“想不到,當真是想不到”第一個開口的是劉仁軌“眼看已經是山窮水盡,想不到這么快局勢又翻轉了過來。天命在大唐,當真是天命在大唐呀”
“是呀”劉仁愿笑道“鬼室福信雖為敵寇,但于扶余豐璋卻是首功之臣,結果鬼室福信卻被扶余豐璋所殺,扶余豐璋當真是瘋了,他難道忘記了當初是何人請他回國,又將妹妹嫁給他,連鬼室福信都容不下,又有哪個會替他賣力”
“照我看卻是王參軍的好計”劉仁軌笑吟吟的說“扶余豐璋與鬼室福信之間縱有嫌隙,可只要我唐軍在泗沘一日,便是吳越同舟,不得不同舟共濟。而現在唐人連甲仗都不要了,他們自然也就覺得自己已經下了船,拔刀相向了”說到這里,他瞥了一眼杜爽,顯然他這是項公舞劍意在沛公,明里夸王文佐,暗地里卻是嘲諷杜爽先前揪住兵甲的事情不放。
“劉刺史謬贊了,屬下這也不過是運氣好罷了”王文佐趕忙遜謝道“兵甲之事,著實是屬下考慮不周”
“考慮的周全不周全已經不重要了”劉仁愿擺了擺手“反正現在計策已成,過程已經無關緊要。王參軍,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安排這個黑齒常之”
“若是按照末將的意思,就讓他多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