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起寧之父未東來就是這樣插隊當上的官,并十幾年沒回過家。
到了未起寧這里,他同樣可以憑其父恩蔭出仕,雖然開頭可能也是末流小官,但只要選對上司跟對人,升官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只要人不死,基本就是穩穩當當坐到歸西。
二老爺當時也可以恩蔭,雖然已經蔭過他大哥了,但他們這一派的不管家里有幾個孩子,想當官都可以當得上,大小不好說,但不會讓人落空,再不然來個交換,你家子弟推給我,我家子弟推給你,既不違反朝廷王令,也提攜了親友,兩全之美。
而二老爺當時,哪怕憑自己也是不愁做官的,他文采不錯,人也機變,找個主官投書就行了,未家也不是無名無姓之族。
但最后他還是沒能離開家鄉。
因為老太太說大兒子已經不在身邊了,一定要留下小兒子承歡膝下,要是小兒子也舍棄父母而去,就是不孝之人。
二老爺從此沒動過離家的念頭,老老實實在家里待了一輩子。
如今兒女漸大,書畫的世界也任他遨游,他心中積郁才漸漸消了。
不過就算如此,二老爺也養成了一副萬事不關已,事不關已不開口的冷淡性子,對未起寧等家中小輩都只是平平,只對自己的兩女一兒才有好臉色。
未起寧昨天跑去捉鴨子,下午陪著幾個妹妹用鴨毛綁毽子,一天沒來見二叔。可今天他要出門找傅朋舉幫忙找裁縫店做僧衣,還是不能來學習,只好一早來二叔書房門口站著,想告個假。
二太太劉氏昨天從老太太那里回來就叫齊家里人說了要做僧衣的事,還讓陪房去外面找布坊訂布。兩個女兒也都收到了未來半年可能都要做僧衣的消息,都很消沉。
二老爺當然也知道了。
雖然劉氏和兩個女兒要做僧衣,他不用做,但他心里也很不舒服,可孝字大過天,他也沒辦法去指責老太太,也不可能拿針去縫衣制帽,只能眼睜睜看著妻女受苦。
見未起寧來告假,二老爺問“你不讀書,去做什么”
未起定與二叔也就是三年見十幾次的緣份,對二叔的脾氣性格著實不了解,只知道二叔不太講情面,就規矩站好,答道“侄兒與傅家兩個哥兒昨日約好了今日要去拜訪傅家叔叔,但今早想起昨日已玩了一日,不曾讀書,今日有心留在家中溫書,但因已經約好了,不好失約,就想先去與傅家兄弟道一聲歉,講明失約之事,再回來溫書。”
二老爺一聽就知道此言不實,他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這種推搪的假話一聽就知道不對,這小子肯定是要出去玩。
二老爺懶得管,擺擺手“罷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吧。這書明日、后日再讀也不遲。”
未起寧松了口氣,揖了一回就退下了。
他出了二老爺的書房就趕緊往外跑,騎上馬直奔傅家。
他到傅家不進去,站在墻外,讓跟著的小幺進去喊傅朋舉出來。
不一會兒,只見一個穿著一身白色團花山水紋的俊秀少年快步出來,一遛小跑趕到這里。
未起寧下馬,與這少年擊掌。
少年就是傅朋舉,他笑道“好你個小子,讓人含糊說什么外面有個姑娘找我,嚇得我趕緊跑出來,竟然是你小子。”
未起寧“我怕說是我,你就要三催四請才肯出門,我說是個姑娘,你才跑得快些。”
傅朋舉“找我什么事昨天捉的鴨子,你家里老太太、太太都喜不喜歡”
未起寧“喜歡著呢。尤其喜歡那鴨子毛,我扎了好幾個毽子給妹妹們玩,本來還打算做羽箭,只可惜好毛沒幾根,只能等下回了。”
傅朋舉“何必等下回我這就回去拿弓箭,咱們這就去河灘,那鴨子一年才來一回,等幾日它們飛走了,那好毛可就等明年才能見了。”說罷回身就要跑回去取弓箭,被未起寧拉住。
未起寧“今天不去獵鴨,我有事找你,你牽了馬來,咱們出去找個遠地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