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晏帝于金鑾殿詔曰
“朕年少時,行為狂悖。先帝數斥,理應受懲,今往東郊,沐浴齋戒,思己數日,以告世人。”
滿朝嘩然。
大周歷代鮮有帝王下達罪己詔,罪己詔多在天降異象、房屋傾塌、自然災害后下達。
而現在,剛登基不久的周晏帝,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下達了悔恨過往的罪己詔,決定離宮去往東郊別苑靜思。
不知其中真心者多少,金鑾殿內的官員們跪地請周晏帝收回罪己詔。
但周晏帝意已決。
他們之中一些人疑惑這位新帝要干什么,早已聽聞他登基初不理朝政,卻在皇宮里大肆改令,修繕宮殿樓閣,后以國公之位請韓元出府,建立內閣聚朝廷重臣協理政務。
這樣一番行徑倒是讓朝中一些有不臣之心的人不敢貿然出手,只老老實實觀望。
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也不過如此。
“朕即位后感先帝遺詔,常靜思以何治國,今因朝臣上奏京中一事后頓悟不修身何以治國,故請韓國公監國。”
今日韓元也在金鑾殿,穿著帝王朝服頭戴冠冕的晏玄鈺不顧身份向韓元一揖。
王鈞縱馬案一事也有了結果,王鈞被捉拿入大理寺關押,依照周法處置,那百姓的家人也受到了補償。
因罪己詔在前,王鈞縱馬案沒有任何異議的結束了,再沒有讓盧鵬舉等人回旋的余地。
晏玄鈺更是借此事對京中世家紈绔進行了一番敲打。
盧府。
“哭哭哭,哭什么”盧鵬舉滿心煩躁地一甩衣袖,盧鵬舉的繼妻盧王氏癱倒在地。
盧王氏哭訴道“老爺,妾身可就鈞兒這一個侄子呀”
王鈞是盧王氏大哥的兒子,也是王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子,這一下可要了盧王氏娘家的命。
盧王氏的大哥也有官職在身,只不過是由著盧鵬舉的關系得來的一個小官罷了。因此全家的希望更是寄托在了王鈞的身上,奈何王鈞不成器,整日飲酒縱馬,又得家里人慣著,越發無法無天。
盧王氏的娘家并不如何,原只是依附世家的一個分支,后來盧王氏成了盧鵬舉的小妾,因在府中頗受寵愛連帶著娘家也起了勢,后來盧鵬舉正妻因病去世,盧鵬舉就抬了她做妻。
“妾身聽說皇上還是四皇子的時候也數次縱馬,京中多少世家公子皆縱馬于市,妾身侄兒只是因馬受驚才”
無人敢告,無人會告。
陸閆寧扶著椅子坐下,滿身疲憊。
“我也曾這樣想,以為皇上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此事”盧鵬舉停住了,“可誰想到,皇上竟下了罪己詔,還連帶著敲打了京中世家。”
盧王氏愣愣地,甚至都忘了哭嚎。
她想不明白,自家侄兒做的本是一件小事,以她家老爺的名頭壓住京兆尹,是啊壓下來就好了。可為何會被拿到了朝堂上呢這到底是因為什么
京中世家因為這一件事被敲打,是否會記恨她娘家她娘家現在若是沒有盧家庇護定會被吃的渣都不剩。
這樣想著,盧王氏小心翼翼地去看盧鵬舉的臉色,盧鵬舉看到盧王氏這幅半老徐娘卻梨花沾雨的模樣心一軟,扶著盧王氏起來了。
他嘆了口氣“此事現在已經不是你家老爺我能掌控的了的了,左右王鈞能保住一條命。”
他心知盧王氏只是一婦人,多說無用,只說了兩句寬慰話,待讓家丁把她帶下去,盧鵬舉才癱坐在椅子上。
他細細回想,發覺自己早在內閣時就入了圈套了,那左丘成分明是故意激他,而他竟也如左丘成所愿,盧鵬舉回想當日種種只覺得自己像被下了蠱一樣牽著走,怎么能任由那封折子上了承天殿
自己當時在想什么對,他當時大意了,只想著這等小事皇上不會過問太多,皇上要顧及京中世家,要顧及朝臣顏面。之前不就是這樣的嗎皇帝怎么會因平民而怪罪近臣及世家何況當朝天子根基不穩,身邊更無幾可用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