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忘了最開始叫他二狗子的人是誰,他從有記憶以來就叫二狗子了。
他爹娘給他起的名字好像不是二狗子,但他對于爹娘的記憶早就模糊了,就像對自己從哪里來一樣模糊。
他只記得當年村里發了災,他跟著村里人開始逃荒,也不知道逃了多久,也不知逃到了哪里,直到身邊的村里人越來越少,模糊的記憶里,他們擠在一個破廟里那里面都是流民乞丐,外面大雪紛飛,二狗子渾身都凍的青紫幾乎要沒有知覺了,他模模糊糊昏睡了過去,第二天發現破廟里死了好多人,二狗子鉆進死人堆里,度過了最冷的那幾天。
最后二狗子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他就一直往北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運氣好的時候能靠人施舍過活,其他時候就去土里面挖草根,從樹上摳樹皮往嘴里塞,去城里撿地上幾乎被踩成爛泥的菜葉子吃,沒人和他說話,他餓的不厲害的時候就躺著睡覺。
好幾次差點死了,但都又活下來了。
二狗子是幸運的,他幸運地活到了現在,即便記憶里只有痛苦的饑餓、寒冷以及疼痛,麻木。
他木木愣愣地,似乎只保留了活著的本能。
他是流民,是乞丐,是二狗子。
綏陽城,清晨。
這條綏陽城中心的街上有很多賣吃食的小販,清晨伴隨著氤氳熱氣,賣包子的、賣餛飩的、賣燒餅的,一走進來就能聞到各種香味。
從這里往前走不了多長時間就是綏陽城的官府,所以這附近鬧事的很少,在此經營的小販們也多和官府里的官兵認識官兵經常來這吃個包子、喝碗餛飩再去官府。
“嘿這賊還敢出來”一個男人暴喝道。
眾人循聲望去,只看到一個身影飛快消失,旁邊的官兵拿起佩刀想追但根本就是徒勞。
原來是賣包子的張大第一鍋包子剛出鍋,就在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一個。
“怎么燙不死這賊”張大嘆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么的,突然不怨了,“一個包子,給他吃吧。”
跟前買包子的路人便出聲安慰“官爺們最近都在抓賊,想必這賊也蹦跶不了幾天。”
“哎”張大只得說。
過了這個小插曲,伸長脖子看熱鬧的眾人就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張大唾了幾口賊,接著手腳麻利地做包子賣包子了。
二狗子的手被燙出了水泡,但他死死攥著你兩個包子,一直跑到他這幾天睡覺的地方里才停下來。
手里的兩個包子早已被攥得不成樣子,菜餡都擠了出來,他不知道疼一樣將滾燙的包子塞進嘴里又咽到肚子里,他已經很多天沒吃過東西了,包子一下肚帶來的不是食物的飽腹感,而是因為驟然吃東西引發的絞痛。
“砰”
廢棄宅子的大門發出一聲轟響,被人為從外面踹開,乞丐們惶惶站起,他們平時都從旁邊的小洞里鉆進鉆出,從大門進來的一定不是他們之中的人。
只見一隊官兵跑進來上來就將他們押住有那想跑的乞丐被一腳踹倒在地。
“閉嘴再說一句話殺了你們”為首的官差亮出腰間的佩刀。
乞丐們瑟瑟發抖地蹲在地上,任由官兵們扯著他們往外走。
他們被押著推進了一輛臟兮兮的木車,里面甚至有之前坐過這木車的人失禁的排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