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湎將衣服放在木盆里后久久未動。
可是,他疑惑地發現,自己心里為什么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沒有太大的悲痛和憤恨呢
王湎努力回想往日種種,企圖回憶一張張族人的面孔,但是回憶起的只有表哥帶著他們在煙花巷與憐人玩樂,在郊外騎馬追趕無辜過路的百姓,看到他們驚恐的面容哈哈大笑的畫面
那些事,仿佛是另一個王湎做的一樣,讓他有些恍惚。
來到軍校許久,他從未想過以前的事,說起來慚愧,劉教頭罰他最多,也讓他吃了最多苦頭,可是王湎竟然一點也不恨他,反而有一種隱秘的欣喜。
因為在他前近二十年里,從來沒人這么對待過他,他生母早逝,父親后來又娶了繼室沈夫人,繼室夫人總是對他無限縱容,無論他做什么,繼室夫人都只是笑笑,父親說沈夫人視他為親子,可是王湎見過,沈夫人將三弟打的哇哇大哭的模樣。
視為親子嗎從未。
好在他有祖母疼愛,可是后來祖母也過世,他隨著年齡漸長,不知怎么就成了與弟弟截然相反的人,弟沈夫人所出的三弟飽讀詩書,可他卻整日與表哥等人流連煙花巷,沒人束著,又整日與表哥等人作伴,他的性子越來越無法無天。
可是來了軍校,他被一遍遍教導何為對,何為錯,對于王湎來說,就像眼前有一團迷霧突然被撥開了一般。
他仍是王湎,只是原本草包一個,而現在“被迫”塞了許多其他東西,比如禮儀道德,比如人若無法約束自己,不守最基本的道德,便與牲畜無異。
王湎惶然他并沒有很傷心,只是心里很惶然,他該做什么,他以后會去哪里,他還會活著嗎
軍校突然被帶出去幾個學子,這在軍校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問劉教頭他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劉教頭只面無表情道“不知道”
這群崽子以為他很想留在這里嗎
原來那帶出去的幾人都是與家中有牽扯的,對于查抄的京城官員即府邸,若是為官期間魚肉百姓貪贓枉法的,情節嚴重即問斬,至于家眷,只要無辜的便不會受到牽扯。
還沒等學子們來得及想什么,階段考試就到了,一時間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考試上,畢竟這不僅關乎顏面,還關乎在這里的生活質量
每次階段考試的前四十名都能在食堂單獨開小灶食堂開小灶做的東西不會在平時供應出來,明成玉除了最開始一次測試外次次都是第一,也在食堂吃了無數次小灶,他最喜歡的是火鍋,其次是烤串,那叫奶茶的飲品也很好喝,既有奶香又有淡淡茶香,不過明成玉不喜吃甜,也只是略微嘗了幾口。
每次回來安俞亮都眼巴巴地問他吃了什么,什么味道,然后說自己一定發憤圖強下一次要考進前四十。
明成玉心里暗道平日里安俞亮在別人眼里看上去還挺不好接近,誰能想到他對吃食還挺熱愛
此外還有對前二十名的獎勵,就是一些平日里的日常用品,但是因為是“獎勵”頓時給它們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
明成玉還將自己得來的一支毛筆上面刻著壹,賣給了王湎。
所以每次階段考試軍校學子必定全力以赴,即使有那不以為意的,看到身邊的同伴都在背書,也不由正了神色。
“這次我絕對能拿個前四十。”安俞亮胸有成竹,他眼下青黑,一幅被吸干了精氣的模樣著實讓其他人嚇了一跳。
明成玉擔憂道“你無事吧”
孔硯也插嘴道“安兄,其實吧每個人擅長的東西不同,就像你每次體能課都是第一,遠超明兄啊”
明成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安慰安俞亮竟然拿他做筏子
“那有什么用,體能課又沒有階段考試。”安俞亮有氣無力,“我爹一定想不到,我這粗手粗腳的竟然能拿住這細細的毛筆。”
助教們敲鑼示意學子們該進去了,安俞亮才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書,明成玉拍拍他的肩膀,“肯定行,別擔心。”
然而進去之后拿到考卷,明成玉訝異地發現這次的卷子和往常的完全不同
首先這次助教一共發下兩張卷子,一張是他見過的題目,另一張卷子上竟然只有一道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