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河東地區,某處行宮。
秦王贏稷正在桌案前忙碌,坐上這個位置已經四十七了,從二十二歲舉行完冠禮后,他便親自理政,不敢有一日懈怠。
六年前他已經從宣太后和魏冉手中奪回了皇權,驅除四大貴族,拜范雎為相,遠交近攻,秦國霸業之勢已成。
現在擺在嬴稷面前最后一塊阻礙便是趙國的四十萬胡服騎射,只要吃下這口大肉,放眼六國便再無人能與之抗衡。
“足下,此次共征召士卒十萬,已經分成六批依次前往長平戰場,目前第六批正在訓練,五日后即將開拔,另外,河東地區的糧草也征調完畢,百車糧草已在途中。”
嬴稷頭都沒抬,冷冷的說了句“不夠”
階下官員冷汗直流,深深作揖,躬身退下。
一時間大殿里又恢復到了死寂狀態,除了竹簡碰撞的聲音便只剩滾滾的煮茶聲。
許久之后,嬴稷放下竹簡,身子向后靠去,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難得的放松了一會。
喘了幾口氣之后,對著一直站在旁邊奉茶的女子說道“嬴儀,大司命還沒到嗎”
被叫做嬴儀的女孩微微一笑,指著大殿的一角“司命早就等候在那里了,只是見祖父忙于政務,沒有打擾。”
話音落下,大殿陰暗處走出一個身材高挑,容貌傾城的女子,她滿臉無表情,自帶幾分清冷,步履徐徐,帶著絲絲涼氣,正是縱橫家的大司命。
隨著大司命的走近,一股淡淡的香氣鉆進嬴稷的鼻子,嬴稷滿臉享受的連吸了幾口,即便他已經六十有余,見慣了這世間所有的寶物,可每次見到大司命還是會被她身上獨有了香氣所吸引。
沉悶、冰涼,像是漠北凜冬的胡楊,聞著就感覺身處風雪之中,既有那種勃勃生機的頑強,又有那種隨時送命的危險,讓人欲罷不能。
大司命腳步輕盈,無聲無息的坐在嬴稷對面。
一旁的嬴儀連忙收拾走了書簡,將煮的正沸的茶,放到桌上,為二人一人斟了一碗。
嬴稷長舒一口氣,進入了難得的放松狀態,端起茶來看了兩眼,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怒“嬴儀進入縱橫家快有十年了吧,等級雖然一直未到縱橫,但這煮茶的功夫倒是進步不少。”
聽到這話,一旁的嬴儀連忙低下頭“嬴儀愚鈍。”
她是太子嬴柱的女兒,自小被送進陰陽家學習合縱之術,作為皇室之人,并沒有很多特權,跟許多孩子一樣,跟著師傅從零學起,論起等級她已經是同批弟子中的佼佼者了,二十出頭就升到了“機巧”天階,拿回了讓自己驕傲的姓氏,可這樣的成績根本沒法讓嬴稷滿意。
嬴稷晃了兩下茶杯,終是沒有喝下。
“大司命,不知這次的消息價值幾百金。”
大司命依舊冷淡,即便對面坐著的是這個時代最尊貴的人,眼神已經帶著化不開的厭棄,傾城的臉上始終沒有半點表情“大梁山突襲,趙軍不足兩千人,全殲秦軍五千精兵。”
嬴稷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此事寡人知曉,無足輕重。”
大司命又說道“丹水河西岸,趙軍已建立據點,三天內發動十次突襲,士氣大勝。”
嬴稷不禁皺了皺眉頭,大司命現在怎么竟說些他知道的事情,趙軍進攻的戰報他早就看到了,除了第一次撈到些便宜,其余幾次雙方各有勝負,只不過是正常消耗而已,還值得大司命開次玉口縱橫家搞不到消息開始硬湊了嗎
大司命又說“趙軍軍改,進行的很順利,再過十日,軍隊制度便會煥然一新。”
嬴稷越發不耐煩,在他看來,趙武靈王的軍改已經很成功了,趙國無論怎么折騰不會提升很多,而這場戰爭最后拼的是國力,在這方面,他秦國不可能輸。
見嬴稷面有慍色,大司命便直接進入主題“此三件事,均為一人所為,乃上將軍趙括的胞弟,趙牧。”
趙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