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緊握著拳頭,盡可能的斟酌著用詞。
“來回奔波,不斷往返,兵疲將乏,戰勝無人論功,敗亡則將罪責盡數按于其身。”
“卑職在淳化,見到劉參將時,幾乎難以認出。”
“卑職從天啟七年時便跟在將軍帳下,八年以來歷經大小戰事上百場。”
陳望神色凝重,說起了當家丁的過往。
曹文詔的神色微緩,陳望說起家丁舊事,也拉近了一些和曹文詔已經略有些生疏的關系。
“卑職記得最清楚的是崇禎七年的舊事,七月之時建奴大舉入關一路劫掠,折返之時,先攻得勝堡,李參將自殺殉國。”
“而后建奴糾結大兵攻懷仁縣以及井坪堡、應州等地,我等隨將軍同張總督一起駐扎在懷仁堅守。”
“八月之時,懷仁解了圍,我等便隨將軍移兵駐扎鎮城,后于鎮城之外與建奴大軍交鋒。”
“各營軍兵畏懼不前,唯有將軍領我等出城而戰,我等孤軍奮戰最終落敗。”
“十一月朝廷下旨,那些畏懼不前的營將沒有事,將軍和總督卻都被定了罪,被判充軍于邊地的衛所”
陳望退后了些許的距離,彎下了腰,低聲說道。
曹文詔眼神閃爍,眉宇低沉,神色陰郁。
當初艾萬年曾傳信給他,各營軍兵皆是兵疲將怯,連年的進剿麾下的軍兵傷亡過半,士氣難振。
艾萬年和劉成功等人合并一起共湊出了三千人被洪承疇勒令北上進剿。
艾萬年當初也曾分辨過,認為不應當在這個時候出擊,但是他的意見卻是駁回。
結果便是兵敗襄樂,亡于戰陣之上。
而他在大同兵敗,則是讓他徹底看清了官場和戰場。
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只要銀錢使得多,就是戰敗也能寫成戰勝,就是龜縮城中也能寫成抗敵有功,守城有績。
“當初追擊李過沒有將其及時剿滅是為了練兵。”
“我害怕一旦擊敗了李過,便立刻被調入西安府,又被派往延安等地進剿。”
“淳化之時招募的新兵如今只不過是會排列隊列,變幻陣型,臨陣之時不亂已經是萬幸,根本扛不住流寇的精騎沖擊,強行拉上戰場只會成為破綻和軟肋。”
“三原高迎祥、張獻忠據說合兵有數十萬,我不想被當作炮灰”
曹文詔緩緩坐了下了,心中不由的嘆息了一聲。
陳望所說的一切,所作出的選擇無疑是正確和合理的。
陳望練兵的本事曹文詔很清楚,但是曹文詔也清楚,再如何厲害的練兵法也沒有辦法在一個月內,將一群原本士氣就低落無比的饑兵練成一支精銳敢戰之兵。
當初陳望在邠州城下招募的新兵,之所以能夠大放異彩其實也沾了其他部隊和火器的光。
那一戰,真正和敵軍正面白刃相接的只有左良玉和曹變蛟麾下的騎兵隊,當時所有的步兵都只是遠遠的放銃放炮。
直到敵軍崩潰才提著刀槍前去追擊,不過那個時候追擊的便是背對著他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