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關己,自然高高掛起,別人的痛苦終究只是別人的痛苦。
如今在他的麾下的這些軍兵,大部分人都是流寇之中的饑民,也就被裹挾的鄉民。
他們其實其實并不想當兵,并不想打仗。
他們想要回家,想要返回故里,繼續種地,或者是繼續做工。
他們大部分人都沒有多少的志向,他們只想稅賦少一些,收成多一些,想要養家湖口,想要和家人團聚。
之所以現在還在當兵,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沒有選擇。
因為他們就算回去,他們的屋舍也已經被燒毀,他們的田地也種不出莊稼,他們也想不出辦法給官府還清積欠的稅賦。
當兵打仗,不是為了什么保家衛國、救濟斯民的崇高目標,他們只不過是因為活不下去,為了軍餉,為了吃上一口飽飯。
什么保家衛國,什么救濟斯民,什么修身治國齊天下的理想,距離他們太遠了,那是另外的一個世界的人應該想的事情。
陳望重新將目光投向鎮外那一具又一具的尸體之上,內心一點一點的變得堅硬了起來。
現在軍中的很多東西都需要改變,本質上他麾下的軍隊還是一支舊時代的軍隊,一支徹徹底底的封建軍隊。
一直這樣走下去,在不斷的磨礪之后,他麾下的軍隊能夠成為一支強軍,足以支撐天下動亂之后割據一方。
如果能夠不斷的膨脹,不斷的壯大。
利用著對于后世歷史的先知,利用著對于后世武器戰術的熟識。
就算是一統天下也未嘗是什么虛無飄渺的事情。
但是如果只是這樣走下去,一直走下去,那么就算最終戰勝,他麾下的這支軍隊在本質上仍然是一支封建軍隊。
陳望抬起頭望向遠方,遠方是連綿起伏的群山,群山連綿連向天際,宛如一條正在沉睡之中的巨龍。
有亡國,有亡天下。
亡國與亡天下奚辨
曰易姓改號,謂之亡國。
仁義充塞,而至于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
如今,天下將亡
陳望目光深沉,緩緩開口。
“我教你們唱一首歌。”
現在還是崇禎九年,距離崇禎十七年還有八年的時間,一切都還來得及,一切都還來得及。
聽到陳望突然開口,跟隨在陳望身側的一眾甲騎皆是將目光投向了陳望。
他們都有些詫異為什么這個時候陳望突然要教他們唱歌。
不過陳望是他們的主將,他們的將主,他們身為家丁應當無條件的服從命令。
陳望抬起手,握緊了拳頭,唱出了第一句歌。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明嘉靖四十一年,戚家軍攻克橫嶼,凱旋回師。
當時軍中無酒,戚繼光即席口述凱歌一首,教全軍將士一起唱歌,以歌代酒激勵士氣。
凱歌在后世有人將其改編,但是改編后的曲調卻是讓它失去了原來應有的味道。
他要教的眾人所唱的正是這首歌原來的曲調。
是戚家軍在東南抗擊倭寇勝利之后所唱的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