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賊戰法,死兵在前,銳兵在后。”
“死兵披重甲,騎雙馬,沖前,前雖死而后復前,莫敢退,退則銳兵從后殺之。”
“待其沖動我陣,而后銳兵始乘其勝。效阿骨打、兀術所為。”
“與北虜精銳在前,老弱居后者不同,此必非我之弓失決驟所能抵敵也,惟火器戰車一法可以御之。”
陳望立馬于高坡之上,清軍的一舉一動全都被他盡收眼底。
曹文詔曾經跟他講述過清軍的戰法,他也曾經在戰場之上和清軍近身搏戰,清軍的戰法他很熟悉。
只是以前都是作為軍陣之中的士兵,而現在卻是作為指揮軍隊的將領。
眼前的清軍似乎根據情況改變了戰法,站在一線的大部分都是軍中的跟役和輔兵,身披著重甲的死兵排在第二梯隊,手持著弓箭,引弓待發的銳兵則是處于第三梯隊。
清軍的陣列本來拉的很長,但是在四輪炮擊之后,清軍的盾車毀壞了數輛,因此陣列的長度也隨之變小。
二十余輛巨大的盾車排列在一起幾乎連成了一線,清軍的盾車極為寬大,猶如后世的攻城坦克一般龐大,僅一輛盾車便可以遮蔽三四十余人。
車輛之間的縫隙處,是大量手持著盾牌的清軍跟役,其后跟著不少手持著刀盾的死兵,更后方,一眾手持按弓引箭的銳兵一個個皆是蓄勢待發。
“冬冬冬
”
清軍陣列之中的戰鼓聲正在勐烈的回響著。
常年戰勝所形成的優越感和自信心,使得清軍再度恢復了士氣。
在勐烈的戰鼓聲之中,一眾清軍的甲兵正在快步向前,覆壓而來迫近九十步內。
九十步的距離,彼此雙方之間,旗號甲胃已經是清晰可見。
周長壽站在第一排的位置,他肩扛著海誓銃,目視著前方。
在他的前方沒有任何的阻擋,他可以清晰看到如潮而來的清軍甲兵。
他的心跳的很快,也很急,急到他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北風急切,清軍陣中的呼喝號令被北風吹來,這一切都被周長壽聽的一清二楚。
清軍說的是滿語,周長壽沒有聽過滿語,他自然是不知道那在耳畔不斷響起的滿語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用知道意思,有些話只要聽到語氣便知道是好是壞。
說不害怕是假的,哪怕是上過了無數次的戰陣,但是每到臨陣之時,心中還是忍不住會生出恐懼之情。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沒有人敢百分比的保證自己能夠活著走下戰場。
冷兵器的搏殺,只要是正常的人,哪怕上陣了一百次,到第一百零一次的時候還是會恐懼。
軍隊的訓練不僅僅是教人如何作戰,更重要的是教人如何克服人性中的恐懼。
周長壽沒有偏頭,只是微微側目。
他的身旁,是無數和他身穿著一樣的軍服,頭戴一樣的明盔,肩扛著一樣火銃的同袍。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不知道為什么,周長壽想起了一直在軍中傳唱的那首歌謠。
恐懼慢慢的退去,他的頭腦也逐漸的清明了起來。
“堂堂之陣,千百人列隊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