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的燈火仍舊昏暗。
只有崇禎所坐的地方,以及幾位臣工所在的地方有照明的燈火,其余的地方都陰暗一片。
偌大的紫禁城,有燈火的就沒有幾處。
這一切自然也都是崇禎為了節約銀錢而定下的規矩。
國家疲敝,虧空嚴重,寅吃卯糧多時。
如今四面開戰,用度更多,如何敢奢侈浪費。
不知道過了多久,崇禎感覺腦海之中雜亂的思緒平靜了許多,而后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線之中,在殿宇內張四知、陳新甲數位閣臣靜靜分立于兩側。
崇禎心中嘆息了一聲。
首輔范復粹于五月致仕歸鄉。
雖然已經召前大學士周延儒、張至發、賀逢圣入朝。
但是路途遙遠,預計得等到九月之時才能抵達京師。
崇禎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張四知的身上。
范復粹致仕歸鄉,如今暫代首輔之職的自然就是身為次輔的張四知。
但是張四知能力平庸,實在不堪大任。
軍事之上半點不通,政務也是稀疏平平,很多時候明哲保身。
崇禎也知曉張四知心中的想法。
張四知年事頗高,只怕是只想早日致仕,安穩落地。
崇禎心中一片凄涼,朝中黨爭不斷,相互傾軋,明哲保身者、暗藏禍心者、心懷鬼胎者甚多,全然不顧時局之亂。
崇禎移動目光,從殿內眾臣的身上緩緩掃過,最終留在了陳新甲的身上。
陳新甲雖然有諸多不好,但是單憑敢于任事這一條,便已經是勝過在座眾人百倍。
“陳愛卿。”
崇禎放下了手中的塘報,目光緩和了一些,喚道。
“臣在。”
陳新甲輕移步伐,邁出列中,正聲道。
“乳峰山之戰雖勝,但是洪愛卿上疏,言說如今攻取乳峰山,足以在松山與杏山之間與建奴久持。”
隨著塘報一同送來的,還有洪承疇的奏疏,對于上面的建言,崇禎很是猶豫。
“洪愛卿奏言,建奴圍城一年,陳列精兵數萬,糧草消耗同樣巨大,如今建奴糧食匱乏,騎兵日食兩餐,步兵日食一餐,估計等到冬季,建奴的糧食就將耗盡,到時候建奴自會退兵。”
“此戰建奴目的是為奪取錦州,所以只要能解圍錦州,迫使建奴自行退去,保持寧錦現狀,便已是勝利。”
“如今清軍仍在增兵,可以在送出一批糧草,補充一些軍兵鎮守錦州,然后暫時退卻……”
崇禎看著陳新甲,他其實比較贊同洪承疇的建言。
九邊重鎮十三萬兵馬盡數在遼。
若是一招不慎,導致滿盤皆輸,重演薩爾滸之敗……
大明早已經不是萬歷年間的大明。
當時的大明輸得起,哪怕是葬送十數萬的兵馬,九邊還有十數萬的精兵。
但是現在的大明輸不起,真的輸不起。
西北、東南、中原、遼東,到處皆是動蕩不堪,到處皆是天災人禍。
朝廷縫縫補補,數年之間,局勢一跌再跌。
“陳愛卿以為如何?”
崇禎目視著陳新甲,他實在是有些舉棋不定,不敢去拿這個主意。
陳新甲神色凝重,眉宇之間盡是憂愁。
“回稟陛下,洪督所言,確為老成持重之言。”
陳新甲微微躬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