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他所犯下的錯誤,使得這一場關乎著國運的戰爭即將敗北。
洪承疇心中恐懼,他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只能夠坐在椅子之上,用寬大的袖袍遮住顫抖的身軀。
九塞之精銳,中國之糧芻,盡付一擲,竟莫能續御,而廟社以墟矣。
松錦若敗,他洪承疇便是歷史的罪人,永遠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若是日后,神州陸沉之場景再演……
“筆架山失失陷一事,諸位已知……”
洪承疇握緊了坐椅的扶手,開口道。
黃昏時分,清將阿濟格領軍轉攻南海口,突然南下攻克屯糧的海倉筆架山。
接連大戰,慘重的傷亡本就讓明軍的士氣逐漸跌落。
現如今筆架山糧草盡數丟失,退路又被截斷,清軍連番取勝,各鎮軍兵無不人心惶惶。
洪承疇目視著帳中的眾將,鄭重言道。
“如今敵兵援兵已至,新舊遞為攻守,如今之舉唯有速戰,唯各敕歷本部力斗,余身執桴鼓從事,能否解圍皆在此一舉。”
桴即是鼓槌。
洪承疇所說的“余身執桴鼓從事”,便是說做好了親身上陣的準備。
如今之危局已然難解,或許背水一戰,還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清軍如今分散而開,大部分軍兵都是千里迢迢一路趕來。
如今大軍士氣尚存,接連的戰勝和一路的歷戰取得的戰果,使得諸鎮之兵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畏懼清軍。
清軍野戰不可戰勝的神話已經被打破。
若是現在趁此機會,直接發動正面決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洪承疇說的話很沒有底氣,幾名監軍這個時候皆是漠然不語。
一直以來洪承疇乾綱獨斷,對于他們的建議置若罔聞。
原先有人提醒清軍可能會奔襲長嶺山,截斷糧道,但是洪承疇卻沒有采納。
如今敗局已顯,責任自然是需要洪承疇來擔任。
洪承疇現在詢問,若是接話,無論生死,只怕后世史書上都會記下一筆。
身前之事重要,身后之名也重要。
各鎮的總兵除了曹文詔外,也都是避開了洪承疇的視線。
洪承疇將目光投向張若麒,而后用逼迫的語氣問道。
“張監軍以為如今之局,該當如何。”
張若麒是陳新甲的親信,受陳新甲的委派,前來催戰,而后便一直隨軍。
“這……”
張若麒抬頭看向洪承疇,只是一接觸洪承疇的目光,便很快的低下了頭。
無他,實在是洪承疇如今的臉色過于嚇人。
“張監軍平日里不是很有主意,怎么一到危局便不敢言語。”
洪承疇雙目泛紅,咬牙切齒道。
張若麒避開洪承疇的視線,他的心中也是一片恐懼。
大軍落敗,若是落入賊虜之手,只怕是生不如死。
張若麒一咬牙,言道。
“建奴一路奔馳而來,大部立足未穩,如今又廣分兵馬,沿線必有兵力薄弱之處,不若找尋薄弱之后,趁此機會集中突圍而出。”
“否則一旦建奴挖掘壕溝完成,形成包圍之勢,再想撤離便已是徹底晚了。”
“突圍之后,可以再回寧遠支糧再戰之議。”
洪承疇神色微凝,張若麒所說的辦法確實也是一個辦法。
只是此時清國大軍云集,黃臺吉打定注意要將他們圍而殲之。
集中兵力突圍,真的能夠成功嗎?
黃臺吉如何不會料想到突圍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