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古井無波,幽暗無比,仿佛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頂著架在脖頸上的刀刃,李巖緩緩站直了身軀,目光直視李定國,沒有絲毫退縮。
“你的義父,所作所為,哪里稱得上義軍”
李巖的聲音冷冽而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除了高闖之外,你們七十二營,哪一營的兵馬算的上義軍!”
李巖神色冷冽,他的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至始至終,你們不過是一群流寇罷了。”
“你們活不下去了,想要求活,這沒有錯。”
“你們殺貪官,殺污吏,殺士紳、殺豪強,這些都沒有錯。”
李巖的目光如刀,直刺李定國的內心
“但是你們為什么要舉起屠刀,揮向那些和你們曾經一樣的貧民百姓,為什么要斷了他們的活路!”
“你們的刀刃之上沾滿了無辜的百姓的鮮血,他們的哀嚎在你們的耳邊回蕩,為何你卻視而不見!”
“你的義父,現在的所作所為,比起曾經那些騎在你們的頭頂,作威作福的官吏士紳更無人性!”
李定國的神色陰沉,但是內心卻并不如表面那般簡單。
沉重的殺意在李定國的眼眸之中回轉,
他的內心仿佛被撕裂成了兩半。
一邊是對義父的忠誠和感激。
張獻忠,就算是千般的不好,萬般的不該。
但卻仍舊是他的義父。
是張獻忠將他從死人堆里面帶出來,是張獻忠給了他飯吃,是張獻忠給了他第二條命。
張獻忠收他作為義子,教他武藝,授他兵法,帶他成人。
那是他的義父!
而另一邊,李巖話語中那無法反駁的事實,也撕裂了李定國的心房。
他如何不知道他們手上沾滿了血腥,他如何不知道他的義父做的不對。
“你的義父殘暴無情,一路以來屠城滅鎮多少次,你比我更清楚。”
“這樣的行徑,難道稱得上是一句義軍”
“真是可笑!”
李巖的聲音冰寒,宛若秋冬之時山間的寒泉。
“為什么高闖王死后,你的義父實力最強,但是卻做不成盟主,難道你的心里不清楚”
“羅汝才為什么會被官兵圍困,又為什么會投降于官兵,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李巖抬起頭,他的身高并沒有李定國的高大,哪怕是站直了身軀,他也要昂首才能注視著李定國的臉。
但是身高的差距,并沒有讓李巖的氣勢變得弱小。
“當初你的義父也想過用刀兵來吞并高闖的殘部,只是計劃敗露,沒能得逞。”
“現如今我做的是同樣的事,只不過計劃的更為周密,我成功了,你的義父失敗了。”
李巖注視著李定國的雙眼。
“你說我虛偽。”
李巖的眼神之中閃過些許瘋狂,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自嘲和譏諷。
李定國注意到李巖的身軀在微微的顫抖。
李巖的聲音低沉的可怕,讓人感覺極為不適。
“我確實虛偽,我承認,你說的對。”
“我不是圣人,我從來都是不是圣人。”
“大廈將傾,狂瀾既倒,天下間,能夠挽天傾,興華夏者的最佳人選,不是我,不是李闖,更不是你們西軍……”
李巖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憤怒,李定國能夠看到他的不甘。
“而是陳望……”
李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奈和憤怒。
“而是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