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中,一片肅穆蕭殺。
這座千年的古城,歷來兵家的必爭之地,在經歷了兩百余年的和平,終于不再平靜。
如今的徐州,已經不再是那個舟船往來,通商有無,繁華似錦的商賈圣地。
徐州城中行人稀疏,皆是匆匆而行,早已不復往昔車水馬龍的盛況。
先是萬民軍攻陷了徐州,再之后又幾次歷經戰火,城中百姓只剩下了原來的一半。
吳甡站在徐州城府衙的高閣之上,目光平和俯瞰著寂寥的徐州,在他的身邊,只有一名少年書童呆在近處。
遠方的城墻之上,林立著的是一面有一面鮮紅如血的赤旗。
如今的徐州已經成為了一座名副其實的軍事要塞。
徐州城中駐扎著超過著兩萬名軍兵。
吳甡目光向下,如今他所處的府衙,實際上已經成為了他牢籠。
他麾下三千余名標兵在進入城中之時,就已經被解除了武裝,安置在城西的軍營之中。
他這個大明的督師,根本沒有全力指揮任何他所能看到的任何一支軍隊。
徐州城中的將校對于他禮遇有加,但是也僅僅只是禮遇。
他沒有任何的權力,甚至連離開徐州府衙的權力都沒有。
吳甡是一個聰明人。
天下的局勢,他看的很清楚。
陳望現在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他也都清楚。
大廈將傾,天下昏亂,崩潰只在旦夕之間。
陳望掌漢中,據河洛,控徐州,定鼎南國,麾下帶甲之士逾十萬,甲兵驍銳,聲威如日,問鼎天下之勢已成。
在孫傳庭死后,整個南中國的軍權,幾乎被其竊取。
淮河以南、長江以北,都已經為陳望所控。
左良玉與陳望之間,早有謀和,這一點在襄陽之戰就已經可以窺見端疑。
恐怕不久之后,左良玉也會加入陳望的陣營之中。
運河斷阻,南北不通,朝廷早已經無暇南顧。
偌大的南國,忠于朝廷的軍隊,僅僅只剩下武昌以西,猛如虎、羅汝才、曹變蛟、劉光祚四將所帶領的那一支偏師。
但是這一支偏師在連番的征戰和追逐之中,所剩的兵馬不過僅有兩萬。
而且羅汝才是叛降之將,他之所以投降,只不過是因為走投無路,加上與張獻忠之間的血仇。
曹變蛟雖然此前忠心,但是因為曹文詔的原因,和陳望的關系匪淺。
陳望若是舉旗問鼎,曹變蛟的心思和立場實在難以揣測。
劉光祚庸碌之將,隨波逐流,大勢之下,只怕也會選擇歸服。
只有猛如虎對于朝廷還保持一定的忠心。
只是聽說猛如虎在不久之前患上了背疽,飽受折磨。
現在這支偏師的指揮權,已經落到了曹變蛟的手中。
說出來真是可笑。
吳甡不由的苦笑了一聲,他感覺這個世界真是諷刺。
虎大威、猛如虎,明明是蒙古人,但是對于大明卻是忠誠不已。
而一眾中國之將,卻是心存反意。
就算是他,身為大明的閣老,深沐皇恩,心中卻是更多的存著明哲保身的想法。
吳甡的內心掙扎。
眼下的局勢,他不知道應該去做什么,他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但是他又是天子的門生,大明的臣子。
吳甡很清楚自己的本事,論起能力,他根本就比不過楊嗣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