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曾想到,短短的十數日時間,勢態竟然急轉而下。
陳望兵臨漢陽,竟威壓三軍,猛如虎被軟禁,左良玉歸附,西軍俯首。
黃河以南,長江以北,中原之地盡入陳望之手。
陳望這個時候,才真正的端正了態度。
他沒有再側身而坐,而是轉過了身,正視著坐在對面的何騰蛟。
歷史上的何騰蛟氣節可嘉而才具不足,雖寧死不屈保全名節。
然而縱觀其生平,實屬志大才疏,屢誤大局。
崇禎年間受制左良玉而無所建樹,隆武間排擠大順軍卻縱容劉承胤等驕兵,間接導致隆武帝遇難。
后又在反攻湖南時挑起內訌、撤圍城之師,以致大局傾覆。
其雖忠烈,然而卻不能掩飾其誤國之罪。
然而這個時候,何騰蛟居然選擇了低頭。
還是向著他這個反賊低頭。
了卻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
這個時代的文臣,諸如何騰蛟這般的人,對于名節極為看重,寧死而不辱。
何騰蛟看到了陳望眼眸之中的疑惑,而后搖了搖頭。
“鹿友身為內閣輔臣,尚且能夠不惜名節,我何騰蛟這時再愛惜羽翼,置天下億萬生靈于不顧,只為保全忠君之名。”
何騰蛟的神色從容,淡然道。
“將軍收攏諸軍,控帶陜湖,定鼎中原,跨蹈江淮,帶甲之士逾二十萬眾。”
“湖廣雖有兵將五萬余人,但卻猶如螳臂擋車。”
“就算是我能夠統合南國一應未陷之地,集結南國諸路兵馬,難道就能與將軍爭鋒?”
萬民軍軍力昔日迎娶邳州大勝,何其強盛,卻仍先后于徐州、鳳陽折戟。
區區五萬新練之兵,不過是剿滅了些許的寇匪,難道就能戰勝陳望麾下十數萬的雄兵?
若是真能如此,那么建奴早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經被平滅掉了多少次。
“更何況我也沒有這個能力來統合南國,也沒有這樣的名分。
何騰蛟眼神落寞,嘆聲道。
“兵戈一起,荼毒萬里,國家不寧,百姓愁苦。”
“異族在側虎視眈眈,蒙古東望,建奴南窺,意欲問鼎神器。”
“若使崖山之事重蹈,華夏衣冠不存,我等……”
何騰蛟的聲音有些發顫,但是卻堅定無比。
“我等又有何言面對故去之先輩?”
陳望重新低下了頭,看著手中的信件。
他再度想起了那一句對于吳甡評語。
時危方見臣節,然非命世之才,難挽既倒之瀾。
誠然。
吳甡不是命世之才,但是他真的已經竭盡了自己的全力。
無論是從前。
還是現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