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義牽引著座下的戰馬,在已經停步不前的騎陣之前不斷的游離。
這兩支膽大妄為,從陣線之后躍出的靖南軍銃兵確實是干擾了他的追擊。
但是他們也即將要為他們的自大付出代價。
兩翼支援而來的靖南軍,規模都在千人左右。
失去了陣線遮蔽的這些靖南軍銃兵,最后的下場,就是在騎兵的蹂躪之下陷入崩潰,被追殺殆盡!
重新完成了戰隊之后,伴隨著張成義手中戰刀的揮下,三千余名鋒銳營的騎兵自中央向著兩翼分開,轟然向著那兩支躍出了陣線的靖南軍銃兵覆壓而去。
隆隆的馬蹄聲在平野之上響徹,馬蹄揚起的塵土在半空中形成一片昏黃的霧靄。
失去了陣線遮蔽,沒有槍兵掩護的銃兵,在騎兵的鋒芒之下就和待宰的羔羊一般孱弱。
張成義瞇起眼睛,注視著遠方搖搖欲墜陷入混亂之中的靖南軍軍陣。
他太熟悉這樣的場景了——那些緊握銃槍的銃兵的雙手在顫抖。·
軍陣中此起彼伏的騷動,還有那張張慘白的面孔上寫滿的恐懼。
多年以來的戎馬生涯里,他見證過太多這樣的時刻。
當鐵騎的雷鳴響徹原野,當大地在萬千馬蹄下震顫。
那些看似嚴整的步兵方陣往往會在第一波沖鋒前就自行瓦解。
張成義幾乎能預見接下來的一幕,先是某個恐懼的士兵突然丟下武器,接著恐慌會像瘟疫般蔓延,最后整支軍隊將在他們鐵騎的沖鋒下化作一地血肉模糊的尸骸。
只是……
當到騎陣已經壓到百步之時,靖南軍銃兵的陣列混亂卻已是消失不見。
張成義眉頭微蹙,他敏銳的注意到了剛剛出現在靖南軍銃兵陣線之上的混亂并非是混亂,而是在變陣。
平野之上,靖南軍的軍陣已經完成了變陣,由橫陣變成了一個極為奇怪的軍陣——一個個四四方方的空心方陣。
靖南軍的銃兵們背靠背而立,黑洞洞的銃口從四面伸出,宛如一只蜷縮的刺猬,靜待獵手自投羅網。
銃刺的寒光隨著士兵們的動作微微顫動,反射的陽光不斷的閃爍著。
張成義的心中微沉,他的目光向著不遠處靖南軍的陣列看去。
他注意到了兩翼靖南軍銃兵們的軍旗主要的顏色都是以深紅色軍旗為主,與山東鎮常常使用的絳紅色軍旗有著些許的不通。
而且山東鎮的銃兵,什么時候有了銃刺?!
張成義的心神震動,他的目光掠過了己方正在沖鋒的騎兵,又越過了東面靖南軍的銃兵,最終落在了東面遠處,那支正在快速的向著戰場靠攏的靖南軍部隊。
“不對!”
張成義心中警鈴大作,他舉起了手中的馬刀。
那深紅色的旗幟,正是靖南軍漢中鎮所用的顏色。
那些躍出戰壕的靖南軍銃兵不是山東鎮的銃兵,而是漢中鎮的銃兵,甚至還可能是陳望揮下近衛營的銃兵!
張成義的反應很快,可以說是在短短的片刻之間便已經想明白了關竅。
只是很多時候,戰場之上的勝負,只在這短短的片刻之間。
恍若爆豆一般的爆響聲再度響起,濃厚的白煙如墻般升起,沖在最前的鋒銳營甲騎如撞上一堵無形之墻,人仰馬翻間已倒下一片。
“轟!轟!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炮鳴聲撕裂了戰場,壓下了一切的聲響。
葡萄彈如死神鐮刀般橫掃而過,將沖鋒而來的鋒銳營甲騎連人帶馬撕成碎片。
幸存的戰馬驚惶立起,將背上的騎手掀落在地。
倒地的騎士隨即被后續沖來的同袍踐踏成泥。
血肉之軀在鋼鐵風暴前脆弱如紙,殘肢斷臂混雜著內臟潑灑在焦土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