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崇禎八年到崇禎十六年。
八年的世間,他從未能有喘息的時間。
處理軍政,制定方略,厲兵秣馬,經營地方,太多太多的事情等待著他來做。
現在,他的麾下的雄兵數以十萬計,他早已經沒有了親身上陣的必要。
但是就算如此,陳望也沒有放松對于武藝的懈怠。
他沒有辦法告訴眾人。
他的內心,其實也很害怕。
這天下的重擔,實在是太過于沉重。
天下人的景望,都壓在他的肩上。
時代的洪流裹挾著個人的命運。
被時代裹挾的命運只能隨著時代沉浮。
現在他已經掌握了南國,擁有了一支足以改變天下的兵馬。
但是。
看似是他駕馭著洪流。
但他又何嘗不是處于洪流之中,被洪流所裹挾。
“當我們掙扎著爬起之時,漢唐的榮耀已經離我遠去,我們引以為傲的文化在戰火之中消亡,世代傳承的禮樂文明在鐵蹄下支離破碎。”
“我們只能從那破敗的壁紙繪畫之中找尋我們先輩的服飾冠冕。”
“我們只能從那塵封的典籍書藏之中找尋我們先輩的禮樂篇章。”
陳望握緊了拳頭,那些曾經屬于舊時陳望的記憶,也一點一點浮現在他的心頭。
背井離鄉的痛苦、宗親四散的痛苦、全都積壓在他的心頭。
“若讓華夏神州之地,再聞胡笳之聲……”
陳望的目光向前,投向了帳外呼嘯的風雪,投向了遙遠的北國。
“吾等……”
“皆是……千古之罪人……”
帳中的氣氛的越發的沉悶。
不過,陳望卻沒有再一次讓氣氛就此繼續沉悶下去。
“日月拼盡全力的照耀著神州,直至今日已是越發的力不從心。”
“然天運循環,中原氣盛,億兆之中,當降生圣人!”
中軍帳中一眾將校皆是心念微動。
這句話,作為將校他們如何不知曉。
這句話的出處,正是那份澄清宇內,重開大統之天的諭中原檄!
“蓋我中國之民,天必命我中國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
“北國久污膻腥,生民擾擾,今日起兵誓要廓清,必將驅逐胡虜,清除暴亂,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國之恥,爾民其體之!”
陳望緩緩拔出了腰間的雁翎刀,正聲道。
“吾等恭承天命,定當,救我生民于水火,復我漢官之威儀,誅絕腥膻,復我山河!”
天際最后一縷霞光,正無聲地沉入原野的盡頭。
紅日落下,月輝黯淡,暮色愈深。
靖南軍的軍營中萬千燈火次第點亮。
起初是零星幾點,繼而連成一片,最后化作浩瀚星河,在漆黑的夜色中鋪展開來。
當日月不在之時。
繁星也足以照耀天下。
群星的光芒。
比之日月更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