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沉悶的號角聲縈繞在京杭大運河的上空。
濃重的晨霧如紗幔般籠罩著運河的沿線,讓眾人的視野受到不小的局限。
隱約可見無數桅桿刺破霧靄,如同蟄伏的獸群露出身影。
濕冷的霧氣在桅桿間流動纏繞,將戰船的輪廓暈染成水墨畫般的模糊剪影。
水汽凝結在甲板的紅衣炮管上,化作細密的水珠緩緩滑落。
偶爾有晨風吹過,霧氣便如潮水般流動。
運河之上,水手們壓低嗓音傳遞著號令,船槳入水的嘩啦聲和纜繩磨擦桅桿的吱呀聲在霧中回蕩。
隨著晨光漸盛,霧氣開始緩緩散去。
運河上的景象終于清晰起來。
三桅福船巨大的身影從霧中完全顯現,宛如移動的城垣一般。
在其周圍,無數戰船次第浮現。
蜈蚣船細長的船身破開水面,兩側數十支船槳整齊劃動。
輕捷的哨船、鷹船在艦隊之中快速的穿梭著,向前逐漸鋪開。
他們是大軍的先鋒,擔負著為艦隊的示警的作用。
就在運河西岸。
一列列火銃兵踏著統一的步伐沿河岸行進。
他們背帶著火銃,沉默前行,刺刀隨著步伐有節奏地上下起伏。
三棱刺刀在晨光中泛著冷森森的寒芒,遠遠望去宛如一片移動的鋼鐵叢林。
不時便有一隊輕騎兵如疾風般掠過行軍的縱隊,順著隊列向著遠方疾馳而去。
而后用不了多久,便又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浩大的軍勢驚起了兩岸棲息的寒鴉,這些黑羽的鳥兒剛剛掠過軍陣上空,便被那凜然的肅殺之氣駭得四散驚飛。
運河之上,在這一眾舟船之中,一艘三桅福船宛如鶴立雞群一般巍然矗立在前中央的位置,其龐大的船身比其他戰船高出近丈。
陳望站在艦首的位置,這艘三桅福船高聳的艦橋讓他足以俯瞰整支大軍。
運河之上的水師戰船有差不多將近五百余艘。
其中大福船五艘,一號福船十五艘,二號福船三十六艘,蜈蚣船二十艘,趕繒船五十一艘,主力戰船合計一百二十七艘。
其余都是鷹船、蒼山船這類的用作輔助功能的小船。
單單水師的兵馬便已經是超過了一萬五千之眾。
“按照現在的航速,五日之后便可以抵達濟寧。”
孫慎吾站在陳望的旁側,向著陳望匯報著如今的北上的進度。
隨著揚州之戰的塵埃落定,南國的局勢在陳功帶領七萬平南鎮的兵馬南下,而迅速的穩定。
李際遇領兵出城投降,獻出了南京城。
南京萬民軍的水師自然也是隨著李際遇一起投降。
沒有了萬民軍水師的阻攔,孫慎吾帶著本部的水師一路沿長江東進,而后又北上轉至京杭,得以一路抵達了徐州。
陳望微微皺眉,這略帶腥臭味的河風無論是聞上多少次,都讓他感覺有些不適。
不過陳望的心緒并沒有因此被影響,他的思緒仍舊清晰,哪怕是昨夜只睡了僅僅四個小時。
“建奴,那邊的水面之上,有什么動靜?”
聽到陳望的問話,孫慎吾微微垂首,回答道。
“李青山已領所部的舟船抵達了濟寧的南面二十余里的地方,基本已經確定了建奴仍舊龜縮在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