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重新睜開雙眼,所有的痛苦和掙扎都其被強行壓下。
留守在中軍的兩紅旗八千甲騎,緩緩驅動戰馬,向著前方緩緩覆壓而去。
……
銃炮的轟鳴在阿克敦的耳中已經化為一種持續不斷的嗡鳴,震得他腦仁發麻。
白色的煙龍在阿克敦的視野之中躍動,但是阿克敦仍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他們付出了慘重的傷亡,終于已經抵近了五十步的距離。
原本為他們遮擋著前方的蒙古輕兵和包衣奴才已經開始變得稀稀拉拉,很多人都已經倒在了前行的路上。
最前方,蒙古的輕兵們一邊快速的前行著,一邊在行走中不斷的向著八蠟鋪之中射出箭矢。
包衣們拎著兵刃們,哭喊著被趕上了最前線的位置,顫顫巍巍的向著那道死亡煙墻挪動著。
他們,都只就是用來消耗明軍彈藥的肉盾。
這個距離,海誓銃的精度和殺傷都已經是達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
幾乎在銃口噴焰的瞬間,彈丸便已撲至面前。
它們的威力再無衰減,足以輕易粉碎骨骼,洞穿重甲,在人體內造成可怕的空腔。
在極近的距離之下,齊射的覆蓋效果變得極為恐怖!
清軍的軍兵士氣不斷的跌落,每前進一步,身旁都可能有人像被無形重錘擊中般猛地栽倒,或是發出凄厲的慘叫。
阿克敦雙手顫抖,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寨墻垛口后那些靖南軍銃手緊張而堅定的面容,看到那再次齊齊探出的、閃爍著死亡寒光的火銃。
伴隨著急促的步鼓聲陡然停下,阿克敦壓抑著心中翻涌的恐懼,本能的停下了腳步。
他們已經到達了四十步的距離。
沒有絲毫的遲疑,這些久經沙場的兩紅旗弓手展現出了驚人的軍事素養。
幾乎在腳步停下的瞬間,他們便已完成了取箭、搭弦、開弓的動作。
與明軍邊軍以及蒙古人常用的的騎弓軟箭不同,他們手中緊握的是威力恐怖的滿洲重弓。
他們使用的弓,更大,也更重,射出的箭也更沉,那箭矢幾乎和短矛相等。
阿克敦沒有絲毫的猶豫,在行進的過程之中,他便已經是選好了目標——一個躲在胸墻后方正在奮力裝填的靖南軍銃兵。
雖然那靖南軍的銃兵只漏出了頭盔的上半部,但是他仍然有信心一擊命中,洞穿那銃兵的頭盔。
在瞄準的一瞬間,阿克敦便已經是松開了手中的弓弦。
阿克敦的拇指和食指猛地松開,下一瞬間,弓弦便已是順著他大拇指處的扳指的光滑面陡然劃出。
低沉而極具穿透力的弓弦震響猛然爆開,同樣的聲響也從他的身側周邊不斷響起。
致命的蜂群,自清軍陣中向著靖南軍陣線直射而去。
這個距離,對于這些老練的弓手們而言,精確度達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
一瞬之間,八蠟鋪靖南軍的陣線之上原本嚴密的火力網,便出現了不少的缺口,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阿克敦沒有放松,而是繼續抽出箭矢,重新扣銜彎弓。
弓箭比起火銃最大的優勢,在于射速,只有連綿不絕的箭雨,才能壓制火銃的齊射。
而就在他彎弓搭箭的時刻。
身后手持著刀牌,握持著虎槍的兩紅旗步甲,已是如同潮水一般掠過他們,蜂涌向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