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幕才剛剛掀開,我手中底牌都還沒有打完,就已經把你逼迫到了這種程度?”
黃臺吉此番親身下陣,非是勝券在握的親臨,而是戰局脫離掌控后的不得已為之。
陳望搖了搖頭,他本來對于這場大戰的勝負還有些忐忑,但是當他看到黃臺吉親臨戰陣之際,便知道了黃臺吉已經是黔驢技窮。
不過仔細回想而來,這也是必然的事情。
現在黃臺吉的處境,其實沒有比歷史上陷入十面埋伏的項羽要好多少。
甚至于起碼項羽還有渡過烏江的可能,而黃臺吉始終只有南下決戰的這一破局之法。
清軍基地薄弱,一直以來之所以看似強盛無比,如日中天。
實則只不過是空中樓閣。
女真的人口。
實在是太少了。
少到,哪怕是全民皆兵都還沒有漠南蒙古諸部一半的兵力。
少到,哪怕是將淪陷的遼土接連屠戮了數次,女真的人口仍然沒有占據大多數。
他們能夠在隨后的亂世之中入主中原,能夠取得神州。
其實更大的程度上,還是得益于農民軍戰略的錯誤,明庭內部的腐朽,甚至一些機緣巧合之下才完成了這一幾乎不可能的舉措。
黃臺吉確實是一位雄主。
但是他受限于時代,很多時候,沒有辦法看破其中的迷霧。
如果他曾經在揚州之戰,看到過萬民軍是如何在最終陷入了潰敗。
如果他知曉靖南軍真正的恐怖。
或許,在此時此刻。
他決不會犯下如此大的錯誤。
但是這世間。
從來都沒有什么如果……
寬闊的平野之上,讓一切的事物全都一覽無余,毫無遮蔽。
靖南軍的中陣,由八萬七千余名軍兵組成的巨大陣線,宛若一尊洪荒之時的玄武一般橫亙在平野之上。
清軍已經開始行動。
正面。
前陣三萬余名軍兵,在八旗護軍的壓迫之下,顫顫巍巍的邁開雙腿,形成了一條灰暗的浪潮向著南方緩緩而來。
而在在這道灰暗浪潮之后。
則是正黃、正藍、鑲藍三旗的精銳馬甲與步甲。
這些八旗真正的勁旅,真正的精銳們,在此刻策動戰馬,保持著嚴整的隊形,不疾不徐地壓上。
各旗精銳的護軍營兵馬已然集結完畢。
他們簇擁著那桿明黃色的織金龍纛,宛若大雁一般的橫陳在濟寧東郊的曠野之上,冰冷的注視著前方,既是在威逼前陣的炮灰前進,亦是在積蓄著雷霆一擊的力量。
兩翼。
超過五萬余滿、蒙的騎兵匯聚在一起,宛若遠洋之上突如其來的陰云一般,自東西兩面奔馳而來。
戰馬噴吐著白氣,鐵蹄叩擊大地發出的轟鳴由遠及近,仿佛天際滾來的悶雷,甚至引得腳下土地微微震顫。
陣陣海螺低沉的聲響,自各個騎陣之間此起彼伏。
“咚!咚!咚!”
震天的戰鼓聲縈繞在濟寧東郊的原野之上。
靖南軍的戰鼓聲如同洪荒巨獸的心跳,沉重而有力地碾壓過濟寧東郊的原野,與清軍陣中不斷響起的海螺號的聲分庭抗禮。
廣闊平坦的地形剝奪了一切詭計與迂回的空間,將這場決戰簡化為最純粹的力量碰撞。
面對這鋪天蓋地而來的三面合擊,靖南軍那玄武般的巨陣依舊在沉默著。
前陣的中央的炮兵們仍然在有條不紊的為火炮進行著裝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