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臺吉忍受著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個字。
他抬起了頭,最后看了一眼那面仍舊飄搖在不遠處望臺之上的那面血紅色的大纛,而后握緊了手中的韁繩調轉了馬頭。
低沉的海螺音在清軍護軍的騎陣之中響起,刺耳的金聲在這一刻響徹在了整個清軍的騎陣,這兩種代表撤退與集結的信號聲瞬間壓過了戰場上的喧囂,清晰的傳遍了整個騎陣。
那面在勁風中瘋狂飄搖的明黃色織金龍纛,也再次成為了混亂中所有士兵目光的焦點
能夠成為正黃旗護軍營的軍兵們,到底都是各旗之中百戰的精銳。
在經歷了短暫的混亂,又重新看到了黃臺吉出現在視野之中后,他們已經從恐慌之中回攏了過來。
長久以來臨陣的經驗和嚴苛的軍法此刻發揮了作用,因為炮火和黃臺吉落馬而發生混亂的護軍甲騎們快速的開始了重新集結隊形,在各個牛錄主官的指揮之下迅速的整隊,開始變幻騎陣向后開始撤離。
同時騎陣之中,不斷開始有背負著小旗的傳令兵飛馳出陣,向著滯留在后方追殺潰兵以及負責接應的騎陣傳遞新的軍令。
黃臺吉騎乘在戰馬之上,依靠著意志力強撐著不讓自己墜下馬去,但他的狀態顯然已無法指揮。
拜音圖已經接替了騎陣的指揮,同時也接替了大軍的指揮。
他一邊注意著黃臺吉的情況,一邊沉著冷靜的下達著軍令,
代表不同指令的各色軍旗隨著他的命令不斷搖曳變換,號角與金鼓之聲也依據他的要求此起彼伏的響起。
拜音圖竭盡全力的調動著旗內的各支兵馬,為他們吩咐下不同的任務。
或是留守原地阻攔敵軍,或是向側翼施加壓力,以迷惑敵軍以掩護主力撤退。
或是繼續向前挺進,接應深陷重圍的核心部隊后撤。
天際,那只白羽的海東青已經顧不得再顧及自己的獵物。
它盤旋在天空,銳利的鷹目倒映出地面混亂的戰場。
急促的步鼓聲在靖南軍的大陣之中響徹,一聲高過一聲。
明亮的喇叭聲在靖南軍的各處之中回蕩,一陣高過一陣。
南面,以靖南軍近衛第二營以及第一營部分軍兵八千余名步兵,并六千余名掩護騎兵,緩緩向北壓迫而來,徹底封死了南進的退路。
大量的火炮再度飛射而出,狠狠的砸入中央混亂的清軍騎陣之中,再次制造出犁出道道血肉模糊的溝壑。
靖南軍中軍兩翼,重整旗鼓的河南鎮兩師官兵憑借著事先預設的火炮重新構筑了防線,并開始向著中央合圍。
整個戰場,此刻仿佛一個正在急劇收緊袋口的巨大口袋。
而由黃臺吉親自帶領、深陷重圍的近萬名正黃旗精銳甲騎,正是落入了這個口袋之中的獵物。
攻守之勢轉瞬之間已經改變。
銃炮齊鳴之間,大量的硝煙升騰而起,鉛彈組成的鋼鐵風暴一陣陣的噴涌而出,將那些沖鋒而來的清軍甲騎打碎。
大量的火炮次第響起,噴出的散彈,擊碎了它們想要破陣的幻想。
如林般的銃刺在冷陽的映照之下,反射著冷森森的寒芒,如雪的寒芒在廣闊的郊野之上連綿不斷,猶若冰雪鑄就的長城。
那些僥幸沖到陣前的清軍甲騎也在這如林般的銃刺之下被碰的粉碎。
巨大的沖鋒動能讓他們瞬間撞上了無數冰冷的銃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