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
這兩個字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響,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超品的勛貴。
誰都明白,在陳望的授意之下,如今朝廷新封的侯爵,地位直追明初洪武年間。
那是真正能與國同休的貴爵,是無數武人夢寐以求的巔峰。
如今武臣的地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與日俱增!
這一封圣旨,足以成為他光耀鄭氏門楣,載入族譜的殊榮。
鄭芝龍緩緩站直了身軀,只覺得雙膝仍有些發軟,腳步虛浮得像是踩在蓬松的棉絮之上,每邁出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難以著力。
一陣輕微的眩暈襲來,鄭芝龍下意識的合了合眼,再睜開時,視線才重新聚焦于手中那抹沉甸甸的明黃。
“天使遠來辛苦,在下已經命人在偏廳備下了宴席,還請天使務必賞光。”
鄭芝龍深吸一口氣,強迫翻涌的心緒暫歸平靜,轉向宣旨使臣時,面上已端起合乎禮數的笑意,聲音雖還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干澀,但還是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沉穩。
“侯爺美意,那便就卻之不恭了。”
宣旨的天使輕輕一笑,應下了邀請。
鄭芝龍聽到宣旨天使口中的侯爺,再度一怔,不過很快還是反應了過來。
隨著鄭芝龍的側身,一旁的鄭芝豹當即上前,恭敬的引路。
“天使請隨我來。”
鄭芝豹態度恭敬,引領著宣旨天使及其隨行人員,穿過庭院,向著隱約飄來食物香氣的偏廳方向走去。
隨著一行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院落之中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寂靜。
待到眾人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后,鄭芝龍卻依然如同石雕般佇立在原地。
鄭芝龍的目光牢牢的鎖在手中的圣旨之上。
“侯爺.“
鄭芝龍低聲重復著這個稱謂,唇角不自覺的微微牽動。
這個稱呼在他心頭激起千層浪,既有得償所愿的欣喜,又夾雜著難以言說的忐忑。
他想起年輕時在澎湖海域與荷蘭人周旋時,也曾這般心潮澎湃,但那時是破釜沉舟的豪情,而今卻只剩下了如履薄冰的謹慎。
秋風輕掠而過,卷起幾片枯黃的樹葉。
“父親……”
鄭森上前,輕聲出言。
鄭芝龍的頭顱微動,思緒逐漸的流轉,僵硬的身軀也隨之而緩和了一些。
“明儼……”
鄭芝龍看著眼前身著飛魚服,眉眼之間與他年輕之時有些相仿的英武青年,原本凝重的目光不絕緩和了許多。
鄭芝龍輕嘆了一聲,萬千的思緒,最終都只化做了一句稀疏平常的言語。
“陪我走走吧。”
說完,鄭芝龍不再看那喧鬧過后略顯空蕩的庭院,而是轉身向著更為幽靜的內院書房方向走去,步履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隨著鄭芝龍的轉身向著內院的方向走去,鄭森沒有遲疑也跟了上去。
一眾鄭氏的將校,如鄭鴻逵、鄭彩、施福、洪旭等人,皆是默契的停在了原地。
鄭芝龍在走了十數步,即將步入通往內院的回廊時,再度停下了腳步。他
站在一株枝葉繁茂的大叔投下的陰影里,微微側首。
“曰漸,你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