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一定是幻覺。
再醒來,是在醫院。
夏衾的眼睛還沒睜開,耳邊先傳來嘈雜的聲音。
是醫生的聲音“你們怎么能讓他單獨一個人出去這次是運氣好,在馬路邊發病。下次萬一他無意識走到河邊怎么辦走到天臺邊又怎么辦”
緊接著,是閆曼道歉的哭腔“對不起,對不起,我看他最近精神好多了,所以才想讓他出去走走”
“是我自己要出去的。”夏衾睜開眼。
他醒了,周圍的人瞬間圍了上來。
有醫生,有閆曼,有夏妍,護士連蔣權都來了。可見他這一次私下偷偷跑出去,造成了多大的惡劣后果。
夏衾想跟醫生說,自己剛才暈倒前,好像看到謝星瀾了。
但話到嘴邊,他忽然又說不出口。
當時周圍的人也有這么多,那一秒短暫的就像是錯覺。
醫生道“沒事兒就好,接下來再靜養一段時間看看。”
夏衾除了點頭,別無可說。
醫生又關切的問“最近覺得心情怎么樣”
夏衾想不到回答他什么,干脆沉默。
醫生嘆了口氣,在本子上寫上幾句,依然無法對外界進行正常情緒反饋。
“走吧,別打擾患者了。”
護士開始把病房里的人趕出去,對夏衾道“早點兒休息。”
病房里恢復了安靜。
夏衾呆呆的坐了會兒,回過神,他把碎的不行的手機撿起來,試圖再修復一下。
誰知道剝了手機的保護殼,原本放在背面的那張寫著“謝星瀾”名字的姻緣簽突然沒了
他思維一片空白,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屋漏偏逢連夜雨,是最適合形容他現在狀態的句子。他難以置信,只有一個寧可信其有的姻緣簽而已,為什么連這個都要收回去,為什么連唯一一個念想都丟了,都不留給他
夏衾不死心的檢查了好幾遍,手顫抖的幾乎拿不住手機。
沒有,床上沒有,地上也沒有。
窗外的梨花冒了個頭,風一吹,輕輕晃動。
不知不覺,春天已經來了。
是的,沒有了。
他終于在荒蕪的世界里,遲鈍緩慢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現在沒有了。
以后也沒有了。
再也沒有這樣的人了。
再也不會遇到對他這么好的人了。
飛機的轟鳴聲從醫院上空劃過,帶出一條長長的白色尾跡。
也許是飛往法國,也許是飛往英國。
穿著病服的少年在轟鳴聲中毫無預兆的崩潰了。
眼淚在遲到了幾個月之后忽然決堤。
在四下無人的病房,夏衾終于感受到了自己近乎碎裂的情緒。
少年的雙肩用力的顫抖著,極為壓抑的嚎啕大哭。
他知道。
他和謝星瀾在長大的過程中,沒來得及說一聲再見。
竟然就這樣荒唐又囫圇的走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