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坐在上首,接過春雨遞過來的戲單子,對著請來的戲班班主問道“近來可有什么新鮮的戲,唱給我們聽聽”
班主賠笑道“近來風箏記點得最多。”
這風箏記講的是公子小姐因風箏結緣的一段故事。
陳大夫人笑道“我在徐州時候就聽人說這戲好,一直忙慌慌的沒機會去聽,今兒倒是托姑母福看上了。”
陸老夫人將戲單子放回春雨手中“那就從第一折開始唱吧,咱們先樂一天,聽到哪里算哪里就是。”
初微前世看春晚時,總會跳過戲曲節目不看,等到穿越之后才發現,聽戲已經成了這個時代難得的娛樂消遣活動,反而把戲看了進去。
初微看的投入,手上也沒閑著,喝茶吃堅果兩不誤。
一個時辰后,腹中有了感覺,初微起身去更衣,不想剛進了西側暖閣中聽到王姒跟人抱怨“既然陳大夫人說得樣樣都是對的,件件都是好的,日后倒不如請了陳家人來當陸家的家得了。”
兩人雖說是妯娌,但日常沒什么交集,偶爾遇見了大多也就點點頭,就算打了招呼。
初微也知道,在自己剛來到陸家時,王姒總怕老夫人把管家的事交給自己,在祖母面前對自己總沒什么好話,近來大概看老夫人沒打算給自己管家權限的意思,反而收斂了不少,不再針對于她。
雖然這位大嫂心中對她多有不滿,但是在辦事上一直毫不含糊,收拾的小廚房不錯,衣食住行上也從未短過她什么。
王姒會有之前那些舉動,初微覺得與其說是人品,不如說更多的是環境導致的。
王姒幾乎從出生以來就困在后宅,在她長大的過程中,見到的都是母親和姨娘比,自己和姊妹比,嫁人之后跟妯娌比賽道就是這些賽道,無法拓寬,也只能自己人卷自己人。
丈夫陸進之的不上進,也讓她更加會想掌住內宅權力,從而把新婚妯娌當作假想敵。
剛才在寧壽堂的時候,初微就發現王姒情緒有些低沉,此時進來,也正好撞上她在對著自己婢女發牢騷。
王姒看到初微也有一瞬間的尷尬,她清了清嗓子,示意婢女退下,“弟妹也覺得悶了,出來散散”
“嗯,我這就回去了。”
王姒一向是憋不住話的性格,她低頭整理了一下衣帶,主動開口道,“弟妹看到二妹妹身上的那套青玉頭面了嗎”
初微點頭。
那套首飾做工十分精細,有種渾然一體的好看,她這幾日出門逛街也了解到不少,知道這套頭面定然價值不菲。
王姒幽幽道“是老夫人剛剛賞的,還有一套蘇繡料子呢,配這個正好,只是那衣服還在趕制,要上身怕是等冬日里了。”
初微聽她語氣酸溜溜的,以為她看陸琳瑯得了新的衣裳首飾心里吃味,便隨口安慰道“其實嫂嫂今兒這身衣裳也好看,配這垂金流蘇的瑪瑙首飾正是得宜。”
王姒聽初微這話就知道她誤會了“我都多大年紀了,哪里還能在這些事上跟你們這些小姑娘爭那日祖母說要給二妹妹準備幾樣新的衣裳首飾帶著,我準備的那幾樣祖母都說差點什么,后來又說挑好了這兩件。我一問才知道,是祖母專門命人開了庫房,和陳大夫人一起選了這些。”
雖然王姒說得有些隱晦,但初微聽懂了她的暗指。
老夫人雖然用王姒幫著管家,但是也一直信任有限,比如寧壽堂小庫房的鑰匙從來沒給她,也從沒帶她去過,這會兒卻帶陳大夫人去挑了料子和首飾。
甚至王姒可能覺得老夫人這是嫌她,對自己未來的侄孫媳婦不上心,所以才會找了陳大夫人親子去挑。
這對王姒這個管家之人而言無疑是職場和人格的雙重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