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日清晨,程愈來了回信,道是夫人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好,也沒有同意回京的事情,一時半會兒恐怕接不回來,又道夫人聽說自己準備下半年出海,問了其中好些細節,似乎有想要跟著出行想法。
信的最后,程愈又對他做了請示,如果夫人有意跟他一起出海,自己要不要答應此事
短短幾行字就像生了根一樣印在了他的腦海里,幾乎一閉眼就能想起程愈說她似乎有意遠行的事情。
陸今安只覺得莫名煩躁。
他一直不喜宮中皇子動輒摔摔打打的樣子,昨日只因一點小事就在衙門砸了兩個茶盞。
離開青州那日他走得很急,急到都沒有來得及跟她當面告白,確定心意,覺得來日方長,短時間內分開幾日不礙事。
而現在看來,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低估了她的決心。
比起她繼續生氣要求和離一事,他顯然更擔心她會一走了之再無蹤跡。
這么想來,其實那日吵架時初微說的都對,他在去留的這件事情上的確沒有想過要跟她商量就算她惱他怨他,也沒想著要放她離開。
以前他對妻子的要求至少要相敬如賓,現在覺得做一對怨偶也沒什么不好。
能天天看到她便已足矣。
這日清晨,初微送白晨和蘇顏出城后剛剛回到家中,就見緋月一臉急色地過來報道“世子夫人回來了。”
初微快步行至正院,見陸清沅果然已經在那里等著她,有些驚喜道“大姐姐怎么會來”
“府里想給淳哥兒再加一位西席先生,俞太傅推薦了濟南府的章先生,你姐夫閑來無事,便親自過來看看,我聽二弟說你身體不好,在家里也擔心,索性跟他一起來看看你。”
陸清沅有些憐惜的捏了捏初微臉頰“看著是輕減了好些。二弟都跟我們說了,鄭大夫診出來你身體抱恙,不宜勞累顛簸,青州也原就更適合你養病,便把你留了下來。這幾日感覺如何,比冬日里可好些了”
初微現在排斥回京的原因當中,很重要一點就是不知道怎么跟祖母解釋,怕她覺得是自己使性子不懂事,再見難免尷尬。
細想之下,陸今安那日吵架時說得也并非全無道理,如果真鬧到和離了再回去,一家人一處住著也尷尬,還不如真離了更好些。
好在陸今安這些事情上還算思慮周到,給她找好了理由,也鋪好了臺階下。
“已經好些了。”初微道,“大姐姐不必擔心。”
“那就好。”陸清沅看她雖然瘦了一些,但精神還好,想來身體也在慢慢恢復,多少放心了一些,“你是個省心的,倒是二弟升任左都御史后,我和祖母都覺得沒了沈隨在上面壓一頭會好一些,誰想他也是個不省心的,這些日子行事越發沒章法了。”
初微很難把陸今安和“不省心”三個字聯系到一起,聽了陸清沅這話不由好奇道“大姐姐此話怎講”
“他剛剛擢升二品,升任之初難免會有一些道賀宴請,從前升任三品的時候也有,但幾乎從未去過,這段時間不知怎的似乎去得不少,光你姐夫在場的就醉了兩次。本以為這升任二品是件喜事,可回回見他都失魂落魄的,想來這都察院的主事也不好做。”
初微記得陸今安的酒量還算不錯,從前在外飲酒時也大都克制,很少見他醉成不省人事的樣子,且京中官員大都體面人,沒什么人會灌一個二品左都御史的酒,但凡這種小場合都能醉便是自己要喝。
陸今安臨走之時曾寄過幾封寫盡相思的信,只是初微都沒有回應。
也不知道陸今安是不是熱情消退,耐心售罄,沒過多久,他的來信就變成了問她這些日是否安好的常規信件。
初微一度覺得男人不可靠,騙了她這么久都沒深刻認識到癥結在那兒,才等了一個多月就沒了耐心。
只有一次,他的日常來信當中夾了半張花箋紙,字跡潦草,有被揉廢過的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宿醉后不小心混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