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它被媽媽用力踹飛了出去,巴掌大的身體撞在墻上,發出了好大的聲響。
她的小貓來不及多叫一聲,就當場死掉了。
加茂楓還記得,軟綿綿的小貓,永遠留在了黑漆漆的樓道里,那雙玻璃質的眼球里,最后倒映出的也是自己。
她的小貓沒有吃過貓糧,沒有吃過罐頭,沒有吃過零食凍干,沒有任何玩具,只有一個紙箱子用來睡覺。
因為自己什么也沒有,所以小貓也什么都沒有。
即使是這樣,她的小貓也愛她,用滿是倒刺的舌頭溫柔地舔舐她的手背,瘦小的身軀依偎在她的懷里,相互溫暖著對方。
從出生到現在,它靠著每天傍晚的一點剩飯活下來,從來沒有嫌棄過食物的多少和好壞。
可是努力活著的意志,比不過強大的力量。
原本有色彩的瞳孔開始渙散,帶著體溫的血液從它的口鼻流出,把她的夏天染得格外的紅。
加茂楓時常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有把那只小貓帶回去,說不定它也能自己活得很好,說不定會遇到一個心軟的人,比自己更有能力的人,把它帶回去,擁有一個溫暖的家。
會有屬于它的貓窩,有逗貓棒,有小餅干,有每天用梳子幫她梳毛的主人,每天會在暖和的被窩里一起入睡。
如果她沒把它帶回來就好了。
如果她不牽對方的手就好了。
或許,她
就不會看到如此刺眼的顏色。
紅色,她其實最討厭紅色了。
加茂楓灰白的雙眼掃過眾人,轉向禪院直齋的臉,最終落在虛無之中。
在她的記憶里,就連這少有的溫暖也混雜著絕望,沁入心底,滲透肌膚,最后留下無盡空虛。
可歸根到底,她又做錯了什么嗎
如積水匯聚成汪洋,肆意地淌過小腿。
折扇之內,蟻群開始緩慢爬行,窸窸窣窣順著衣角躲入裙擺之下,純黑的咒力凝聚于手心,變成一條誰也看不見的絲線。
高高地,懸掛在禪院直哉的頭頂。
禪院直哉并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問題。
可笑的加茂家,真是一群廢物,居然無能到讓女人上臺了。
他充滿惡意地盯著那道瘦小的身影,她被侍女牽著,比起剛剛在會議室那副模樣,現在的她貌似活過來了,臉上露出自己都沒察覺的一點放松。
禪院直哉覺得很糟心。
作為禪院家下任家主,他可以接受五條悟與自己平起平坐,但是那個女人憑什么
從進門前就沒有任何變化,哪怕被罵了也不會有多余的表情,一個無趣的木偶。
除了臉長得還行不過那有什么用,家里比她可愛的女人多得是,她唯一能勝過別人的,只有嫡女的身份罷了。
她憑什么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
下賤,骯臟的女人。
會議期間,他不至于沒分寸到真的打傷對方,給自己找麻煩,但添一些無關痛癢的小堵不是問題。
所以他命人把那個侍女的手臂砍下來,帶到這位加茂小姐的面前。
一個下人而已,他不覺得有什么所謂,但是那位小姐可不一定吧
想想她會因為看不見,去摸一條殘肢,最后嚇得花容失色的模樣,禪院直哉只覺得高興。
而且,這個無辜的下人剛剛還跟她在一起。
真期待。
禪院直哉正出神地想著,視線沒有從對方身上移開,沒想到她居然慢慢轉過了頭。
空洞的眼睛里明明什么也沒有,細看還有些瘆人,卻無端讓禪院直哉下意識緊繃了身體。
等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他頓時勃然大怒,緊盯著加茂楓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燒穿。
什么,明明只是一個女人
她能到這個地方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怎么敢隨便動來動去,真是沒有規矩
手背上傳來癢意,好像有螞蟻在爬,禪院直哉厭煩地掃了眼袖下的手,上面什么也沒有。
嘖。
他煩躁地抬起頭,面前卻不是剛剛的庭院,而是一片猩紅的海。
腳下的土地變成了一輪圓月,天空化作大地,大地輪轉為天空,兩者又未完全分離,藕斷絲連地粘在一起。
天邊的鮮血匯聚成了一只巨大的、像是蝴蝶的昆蟲,每煽動一下翅膀,都帶來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