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發著高燒的段宵敲門來找她求助。
女人沒急著喊醫生,只是哂笑地看著他,如犯了病癥的癮“都怪你。”
暈暈乎乎的小男孩終于問“為什么怪我”
“你想知道”段姒打開衣柜,讓他鉆進去,“你進去待著,我待會兒就回來找你。”
等她酒醒,段宵已經因為缺氧和高燒在衣柜里昏死過去。
當夜送進了急癥室,在那待了半個月。
段老爺子終于正視自己女兒舊疾未愈的問題。
“我恨他,我是一直恨他,我看見他就會想起阿闕”段姒哭得聲淚俱下,“可是他那么乖,每天跟在我身后喊媽媽。我打他,他也從來都不知道要反抗我。”
于是第六年,段宵又被自己爺爺送走了。
這次是把他送到了京郊的沽北鎮,老爺子的老戰友家里。
老戰友的兒子當時是當地的縣委書記,對父親故友的孫子自然禮待有加。
只是別人的孩子、還是上級送過來的。
再怎么好吃好喝地供著,也沒法越級代為管教。
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段宵已經成了當地小霸王。
沽北鎮靠近鄉縣里頭,當地的學校生源也難免有些亂。初一剛開學沒多久,段宵就被頻頻找茬兒。
他平時就獨來獨往,從不拉幫結派也不站邊兒,都知道他是個有錢又傲氣的小少爺。
有些初二、初三年級的混混男生就喜歡找這種人的麻煩,想從他身上拿點零花錢。
那天剛下晚自習。
四個男生追著他在胡同里就打起來了。
這個年紀的校園暴力更恐怖。
冥頑不靈又無人管教,最臟的臟話里夾帶著生殖器,輟學斗毆,抽煙喝酒,住在臺球室和不正規的網吧里
反正“未成年”三個字,是他們犯渾、甚至犯罪的擋箭牌。
有的還愛認幾個社會上的地痞流氓當大哥,最窩囊的成年人在這群少年眼里都是最酷的存在。
荒僻的雨夜,最容易滋生陰暗暴力。
巷子里傳出辱罵聲、拳拳到肉的痛呼、玻璃瓶砸在墻上驚到夜貓逃竄的聲音。
幾個人沒想到一個男生這么能打,不怕痛又不怕死一樣。
離段宵最近的男生再次被他踹倒了,暫時休戰,都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雨水沖刷著血水。
有個遠處的男生還在出言不遜,罵罵咧咧,顯然身體的疼痛并沒讓他學會服輸。
想讓他閉嘴,所以段宵不爽地站了起來,捏緊手里尖銳鋒利的玻璃碎片。
他對自己有多狠,對別人
只會更狠。
是一道稚嫩的女聲打斷這里的混亂。
她大喊了一句“警察叔叔,他們在這”
小鎮里根本沒有民警會來得這么及時,是小賣部的小老頭老板濫竽充數地按了幾聲車喇叭。
大家都冷漠求自保,誰愿意多管幾個不良少年打群架的閑事兒,他人都懶得走過來。
但那幾個男生還是趕緊攙扶著,從胡同另一個口逃離。
雨還在下,這是段宵臉上和身上的傷最嚴重的一次。左邊的那只眼幾乎腫到看不見縫隙,幾乎面目全非。
他靠著墻慢慢往下滑,半蹲在地上,脊背稍彎。
直到感受到落在后頸的雨珠驟停。
段宵的眼前出現了一雙白色高幫帆布鞋,長到腳踝的碎花格子裙。
他抬起眼,看見了撐著把透明長傘的夏仰。
他打架打贏了。
她卻以為他是被揍得最慘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