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暫時熄了逃跑的心思。
她又仔細觀察了車廂,確認那個棕發的小女孩并不在車上后,認為對方應該是成功逃跑了,心中也多了一絲安慰。
可這點零星的希望,很快就被摔碎在她眼前。
大概是扶光屢次制造麻煩的緣故,為了讓她乖乖聽話,絡腮胡的男人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給扶光看了一卷錄像帶。
錄像帶里,是那個棕發女孩被凌虐、被肢解的全部過程。
一半是被扶光的反抗所惹怒,另一半是因為頭一次被流星街人在后面追得狼狽,他們出于挑釁,把逃跑失敗的棕發女孩作為“禮物”,留在了流星街與無人荒漠區的邊界。
反正有了更值錢的緋紅眼,就算“貨物”少了那么一兩個,相信上頭也不會有什么不滿的。
扶光被抓住頭發,按在鏡頭前,強迫著看完了大半。
男人的威脅和恐嚇似乎變得很遠很遠,只有那個棕發女孩的哭喊、尖叫和凄厲的痛呼聲,鉆進眼睛里、耳朵里、五臟六腑里,如同流淌的火焰,將她點燃。
在如此極端強烈的情緒中,在緋紅眼的狀態下,扶光覺醒了念能力,也被憤怒淹沒了理性。
等她回過神來,車廂內已經變成紅色的世界了。
紅色的男人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夠做那些殘忍的事情了;砸碎的錄像機和錄像帶浸在紅色里;孩子們寫滿恐懼的臉上,同樣被涂抹上紅色的痕跡。
還有她。
她也變成紅色了。
或許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接下來的事情,對于渾渾噩噩的扶光來說,就像是一場被剝離了情緒的第一視角影片。
她殺了知道路線的司機。
而在無人荒漠區中,失去方向,跟接到死神的死亡通知書也沒什么區別。
雖然扶光努力過,但個人的努力在大自然面前,無異于螳臂當車,不過是一些難看的掙扎。
所有人都沉沒了在黃沙之下。
唯有她,因為覺醒了念,生命力就格外頑強一些。
在埋葬了最后一個孩子后,扶光漫無目的地在沙漠中行走,一直一直走下去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當扶光終于脫力倒下的時候,她甚至下意識松了口氣。
她好像都已經不知道,自己的掙扎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了。
如果她沒有鼓勵那個孩子逃跑,是不是對方至少不會以那種形式,凄慘地死去
如果她沒有試圖反抗,是不是車上的那些孩子,也不至于還要經受脫水的漫長折磨
她不知道。
但倘若就此,與其他人一同長眠于這片黃沙之下,似乎也不失為一種輕松的解脫。
然而,扶光的運氣向來不怎么好。
不知不覺走到荒漠區邊緣的她,恰巧被路過的、挑戰極限環境的探險隊發現,并帶回最近的居民聚集區。
扶光活了下來。
那么她就沒有輕易放棄這條性命的理由。
因為在這個瘋狂的世界,“生命”大概就是既珍貴又廉價、最最脆弱不堪的東西。
好在扶光的通用語十分熟練,體力又好,還算得一手好賬本,無論到哪里都是相當優秀的打工人。
沒有錢也沒有身份的她,以工抵飯,勉強在當地的游牧部落沒有餓死。
但在這里,沒有人知道流星街在哪里、怎么去,而且人均生活水平也很艱難,幾乎都是以物易物,沒辦法付給她更多薪水。
為了賺到能夠周轉過來的錢,扶光攢夠一張最便宜的飛艇機票后,就去了奧托市。
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天空競技場的所在。
她也是在那里,遇見了年僅8歲,按照父親席巴的要求,還在沖擊200層的伊爾迷揍敵客。
當然,扶光略過了并不重要的、關于伊爾迷的部分。
她只說自己迫于生計,給黑心老板打了四年工后,換到了外界社會的合法身份,又給自己換了個伙伴,旅行兼攢錢了三年,最后于兩年前,停在了費利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