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沒有哄過她,他為了大煙把她賣到青樓里,娘沒有哄過她,因為娘難產死了,奶奶說她是喪門星,老鴇叫人強暴她,那些嫖客一個比一個惡心。
為什么在她覺得人生已經苦到極點的時候,老天爺才讓她從一個小小的醫生這里得到安慰呢
過了一陣,香華睡過去,秦追摸了她的血壓、心率,還行,到底是年輕,也沒感染什么病,連這一行常見的炎癥都沒有,底子還是不錯的,不然他術前還要開方子給人消炎。
郎善賢和德姬戴著口罩站在一邊,郎善賢問“寅哥兒,開始做手術了嗎”
秦追“不急,我先看看她的子宮位置,不然我心里沒底。”
原本用雙合診確認子宮位置這事,應該是之前就該做的,但考慮到年代和社會環境,秦追還是默默挪到麻醉后了。
他和小廝說半個時辰就可以做完手術,那也是往寬的說了,真正做手術只需要十分鐘。
因事前準備充分,秦追的技術也沒退化到連這種小手術都翻車,手術過程無波無瀾。
做完以后,秦追檢查了清出來的東西,確認沒有異常,便用盒子裝起來,五周的胎兒只有06大小,最小的木盒也裝得下。
他讓德姬幫香華處理剩下的事情,抱著盒子到院子里,點了個火盆,把盒子放里面。
秦追雙手合十,認真說道“你媽媽也是小孩,她背不起你的人生,所以你去別的好人家吧,我明日會去靜安寺上香,對佛祖菩薩祈禱,好孩子,別怪你媽媽,她真的很可憐,你安心地走吧,以后投到一個父母雙全、家境殷實的好地方。”
說完,他又丟了紙錢和小衣服進去。
火光映在少年的眼中,眼神一如前世,如一泊盛滿慈悲的星湖。
香華醒來的時候,并沒有覺得很疼,只是小腹酸脹,和來了月事一樣,麻醉讓她有點頭疼,但又還能忍。
她下面有點流血,但是出血量很少,比來月事少,墊了軟軟的布。
秦追靠在門邊,敲了敲門板“醒了”
香華對他靦腆地笑了笑“誒,醒了。”她想起昏睡前小大夫哄她的樣子,小小一個人,哄姑娘卻和大哥哥似的。
秦追“能吃東西嗎”
香華看他冰冷的面孔,瑟縮一下,心里懷疑起手術前那個溫柔的小醫生是不是一個夢。
她回道“能。”
十幾歲的小孩子本就是吃啥啥不夠的年紀,她從昨天餓到現在,這會兒胃里空空蕩蕩。
德姬就端了碗面進來,煮的是魚湯,下的是白面,里頭臥了三個荷包蛋,撒了翠翠綠綠的蔥花。
秦追說“吃吧,吃飽了才好康復。”
香華坐在病床上,腿上架著木幾,面碗擱木幾上頭,她拿起筷子,低頭吃面,鮮美的面條入了口,她眼前一酸,淚珠子就落到面湯里。
小姑娘邊吃面邊哭,秦追又溜達到外頭。
郎善賢走到他邊上“寅哥兒,這個手術的事,你不許告訴別人,不然以后不好說媳婦。”
秦追“嗯。”
郎善賢又說“但二叔心里為你驕傲,你阿瑪傳下來的術式,你繼承得很好,你的心也和你阿瑪一樣善良,他在天之靈一定很欣慰。”
秦追我覺得他被我甩了那么多鍋以后,不想揍我都不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