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枝意今日叫顧小小來是有本事要交給她學,兩日后就是顧小小的及笄宴,高門大戶中,女子及笄宴那日都要當眾表演的,顧小小沒什么大本事,盛枝意便叫她隨意學一曲最簡單的曲子,也不必有太多壓力。
等顧小小下去學琴后,盛枝意才與燕驚塵言談。
這是時隔兩輩子,盛枝意第一次仔細看燕驚塵的面。
他已經涂了藥,一層白膏糊在面上,按摩至吸收,但還有一些顏色,泛著一點瑩潤的光。
這少年人脊背筆挺,眉目端正,看起來頗為沉穩,坐在椅子上時也端端正正的只是不知為何,這孩子看起來似乎頗為緊張,從進來之后,便一眼不敢看她。
盛枝意只當做這孩子內斂,也不甚在意這些,只問了他想要什么。
“你對小小有大恩,我該償你。”盛枝意道“你若愿意,以后留在我身邊,做我的養子,我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坐在椅上的貴夫人語氣平淡的說著話,染著鳳仙花汁水的指甲泛著盈盈的紅色,紅唇輕啟,便為燕驚塵開了一條通天路。
昨日他還是村中的貧民,低等的賤獵,今日,卻能成為顧府的養子。
數不盡的金錢,撲上來的美人,昂貴的絲綢,唾手可得的地位
“我不想。”一道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
盛枝意抬眸看過去,便看見了那年輕人站起身來,微微漲紅著臉看她,似是鼓起了勇氣,與她道“我想參選武士選拔,請夫人為我鋪路。”
盛枝意微微驚訝。
武士選拔,倒是有這么一回事,大奉以武立國,向來鼓動民間習武,每每征收軍隊、捕快之類的人,也會向民間征選,但是十分苛刻,沒點本事的人過不了選拔,且就算過了,萬里官途不過開了個頭,沒有一個好出身,但憑自己,往后也難走。
他竟肯放下到了手的浮華富貴,轉而去自己打拼,倒是有幾分硬骨頭。
想不到這少年人竟有這等心胸義氣。
叫什么燕驚塵。
也好,他與顧小小多年兄妹,他有了好前途,顧小小也高興。
“武士選拔的時辰早便過了,你要等,唯有等明年,不若今年我替你去尋一個空處來。”盛枝意搖晃著手中的團扇,含笑道“只是要吃些苦頭,官可不是那般好做的。”
椅上的貴夫人一笑,燕驚塵便覺得心口都劇烈跳了兩息,他的薄唇越抿越緊,片刻,才垂下眼眸去,道了一聲“謝過夫人”。
燕驚塵的事情,盛枝意安排的很快,她恰好有幾個友人在京中做官職,其中有一個在北典府司做小旗官,等燕驚塵病好后,她轉手便將燕驚塵塞了過去,從最低等的力士做起。
這條路她是鋪過去了,能不能做成,卻要看燕驚塵自己的本事,盛枝意在將他送走時,只與他說,若是熬不住,便回顧府來。
燕驚塵抿著唇,看了她半晌后,點頭離開那時,盛枝意并不知曉他在想什么,只像是送過很多陌生人一般將他送走。
當時只道是尋常。
但她并不知道,從那一天起,歷史的車輪被她悄然改變去了另一個方向,本該死掉的人一步一步踏出自己的未來,而在他那并不多姿的未來里,她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天正起一場雪,漫天碎玉間,少年人深揣著不能為人所知的心意,踏向了書卷的下一頁。
自燕驚塵離開后、關于他在北典府司的后事,盛枝意便沒有精力再過問,因為顧小小的及笄宴即將到來。
上輩子,因為她誤會了顧小小偷東西,所以沒有辦顧小小的及笄宴,只辦了顧婉玉的及笄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