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怎么會是謝公子呢
在謝游江被人群簇擁著帶到三樓上的時候,顧小小著了魔一樣從包廂中行了出來,跟過去看。
青樓里來往的賓客那么多,翻飛的衣角,鎏金的纏紗,烏黑的發鬢與帽檐,全都擠在一起,燈火輝煌中處處都花人的眼,可偏生,顧小小一眼就從人群中看見了謝游江的身影。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被放慢了,只剩下了謝游江的模樣。
他是那么俊美,被女人簇擁時又是那么風流恣意,兩手間挽著兩個妓子,青樓的燭火燈籠的光照耀在他的面龐上,將他的表情照的那樣清晰。
顧小小立在湍流的人群中,突然間想起了他第一次趴在她院外墻頭上看她笑的樣子。
她心底里涌上委屈,憤怒,悲恨,各種念頭凝在一起,最終匯聚成了一種惡心。
她喜愛的少年郎好像在這一刻突然就爛掉了,變成了某種泛著腥臭味道的一坨死老鼠肉,其內有白蛆在翻滾,讓人看一眼就覺得腸胃翻滾,無端想吐。
而這時候,行到三樓間的謝游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總覺得心口處沉甸甸的,某種直覺催促著他轉過身,他似是心有靈犀一般,在人群中,直直的向著顧小小的方向望了過來。
在謝游江即將看到顧小小的身影的一瞬間,一旁的燕驚塵行上來,以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顧小小的身前、遮擋住了謝游江的目光。
所以回過頭時,謝游江只看見了一個男人高壯寬闊的背影,并沒有看見什么讓自己不安的事情。
所以他終于放下心來,收回目光,踏踏實實的摟著兩個美人兒上了三樓共度良宵。
而在二樓的包廂夾道間,燕驚塵正垂眸看著他面前的顧小小。
他的妹妹一張臉都皺巴巴的擰在一起,眼淚啪啪的往下掉,看著狼狽極了,燕驚塵依舊板著一張平靜的面,神色淡淡的問她“這是怎的了”
顧小小吸了一口氣,用袖子呼嚕了一把臉,哽著嗓子道“無礙,只是我被飛灰迷了眼。”
這浮香飄翠的青樓里也不知是何處來了灰,但小姑娘哭的這般厲害,燕驚塵自也不會拆穿她、叫她難堪,只道“天色已晚,唯恐夫人擔憂,我等回吧。”
顧小小現在整個人難受極了,像是泡在一壇酸醋里,心口難受的很,五臟六腑都跟著沉甸甸的,鼻子一直發酸,想哭,自然也沒什么心思去游京,耷拉著腦袋跟燕驚塵一起出了青樓、上了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的從熱鬧喧囂的紅袖街駛出來時,顧小小的腦袋撐在馬車車窗上,紅著眼往街邊的秦樓楚館內看。
她不明白,既然謝游江那么看不起她,為什么還要日日去找她,給她寫那些書信、費力的給她去買糕點呢
那么多的心思,只是謝游江用來逗弄她的玩笑嗎
為什么會有人這樣壞呢為什么總是會有人毫無理由的來欺負她,因為她長得丑,不通音律,不懂詩書,是所有人中最差的那個,所以她就理所應當的被人欺負嗎
她時而恨得發抖,時而悲切難擋,又怕燕大哥看出來,所以一直縮著不說話,待到馬車到了顧府門口,顧小小扯了個理由便下來了,一路逃也似的回了春水閣。
她回了尋春閣后,撲到榻上便大哭了一場。
她的貼身丫鬟瞧見她這般,趕忙湊過來問顧小小到底發生了什么,顧小小便抽噎著與她說了全部過程。
在謝游江追求她的這一過程中,旁人不一定知道,但她的貼身丫鬟卻一定會知道,這是瞞不了丫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