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宜無措地看著學堂中的其他人,那些她所謂的哥哥姐姐們,不是竊竊私語便是滿臉戲謔,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的熱鬧。
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的。
鐘老先生失望地嘆了聲氣“念在五姑娘年幼不懂事,老朽這次便不罰得太重了,你且將今日所教之文章抄寫十遍也就罷了。”
說完見她也不認錯,依舊維持著那個動作,就像她掌心的那只小鳥,一動不動,不禁皺了皺眉。
他原是看這五姑娘模樣討喜,生出些惻隱之心,如此一來不免又惱了。
“還不將這等破壞課堂的玩意丟出去。”
不等一旁的書童上前,姜世顯立馬就跳出來,抓過姜幼宜手里那只芙蓉鳥,大步跑到門旁,毫不在意地丟了出去。
無人在意那只小鳥的死活,就像沒人在意那個跌跌撞撞跑出去的小女孩。
鐘先生轉身回到了堂前,繼續搖頭晃腦地開始給眾人講學,吵嚷聲漸漸淡了下去,學堂內重新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過那般。
沈玨痊愈差不多后,每日都會在后院打上一套拳,云水覺得奇怪,在他頭次扎馬步打拳時就問過他。
他神色坦蕩,說是自己幼時體弱,全靠喝藥吊著命,后來遇上個老先生教他拳法讓他能強身健體,這才平穩活了下來。
不論是舊朝還是新朝,民風都算開放,女子不僅能上街還能經商,前朝還出過鼎鼎有名的女將軍,女子打拳想來也不新奇,也就沒人再多過問了。
今日如常,沈玨一頭烏黑的長發高高束起,只穿了件淺色的薄襖,去了枯枝遍地的后院。
自從上回鬧鬼的事后,但凡有點本事的丫鬟全都想法子逃離了,只留下個愛打瞌睡的禾月,以及個腿腳不便的婆子。云水不在,她兩更不知跑哪躲懶去了,這如同荒廢般的角落,就更不會有人過來了。
沈玨凝神屏氣,就著瑟瑟的寒風,揮拳自如。
他身形消瘦顯得身身姿更加挺拔,甚至比云水都要高出半個頭,他與旁人只說自己年過了便要十五,實則不過十三。
風吹過他鬢邊的碎發,露出俊美的側臉,他長身鶴立猶如一柄雪白的劍鋒,銳利清冷又孤傲。
打了足有一刻鐘,他的目光陡然一黯,朝著墻垣方向的一棵枯樹揮出一掌。
他聽見墻壁的那頭傳來陣窸窣的聲響,過了會響起個很輕的叫喚聲“少主。”
不過短短幾息,沈玨已經摸出了腰間的短刃,他之前一直藏在靴子里,也就是運道好,遇上了姜幼宜主仆,即便在他昏迷時也沒搜過他的身。
他駐足片刻,對面又傳來了壓低的聲音“少主,是奴。”
聽到熟悉的稱謂,沈玨卻并未收起短刃,眼神反而更加陰冷,他的手指扣緊刀柄,緩步過去。
不論來者是誰,他都有把握,三招之內令他斃命。
他的聲音不帶起伏,冷冰冰地道“何人。”
對面停頓了下,很快就見一抹暗色的衣袍越過墻垣,那人已輕飄飄地落地,一見是他,立即持劍抱拳跪伏在他身前。
“叩見少主。奴才是國公府上的侍衛,名喚徐復,曾在國公府有幸見過少主一面,一年前隨小公爺北上,后留在京城監視各處的動向。”
聽到小公爺,沈玨的眼前浮現出一眾并不算精明的侍衛樣子,他的手指擦過鋒利的刀刃,目光卻連絲毫起伏都沒有。
徐復沒有聽見回應,繼續道“奴才對外的身份是溫家的護院,狗皇帝將原在永安巷的大人們或關或殺,溫家老爺見形勢不對丟了院子跑了。奴才不敢錯過消息,便時常夜里潛回來,沒想到前幾日竟瞧見了您留下的標記,就一直守在著,總算讓奴才見著您了。”
沈玨之所以會鐘情這破爛的后院,也是他偶然間發覺,姜幼宜的住所偏僻到幾乎是整個侯府的最角落,且恰好與隔壁的溫家僅有一墻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