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份本事都是跟唐氏學來的,滿臉皆是羞赧與委屈,甚至眼眶都有些微紅“這幾個月來,爹爹不在府上,姨娘日日為府里的事操勞。府上人多開支也大,姨娘不敢亂動賬上的銀兩,不僅將自己的嫁妝貼補了進去,甚至日夜都不舍得燒炭火,凍得病了一個多月。”
“五妹妹是嫡出,為了叫她不像我這般擠小廂房,姨娘特意尋了處清幽的獨立院子。府上的東西更是讓五妹妹先選,連貴人賞下的名貴皮毛也都給了五妹妹,大哥哥看,這會還在妹妹的脖上圍著呢。”
“當然,五妹妹單純善良,這些事她定然不懂,都是那些個心思壞的刁奴,非要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
云水真是被姜文琴顛倒黑白的本事給氣笑了,她直起身要辯白幾句,可姜世安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撐著炕桌,咳了好一會,才抬手揮了揮“好了,這事我知道了,不怪你。”
“阿一,將我帶來的東西分給兩位姑娘。”
他身后的小廝,便從里屋端出個托盤,東西是一樣的,都是上好的筆墨紙硯。
不同的是,給姜文琴的多了本他親手寫的字帖“你上回說想要習我的字,我便記著這事,給你抄錄了些適合的文章,你先拿去臨一臨,往后我再給你別的。”
姜文琴立即不哭了,捧著那本字帖,連聲說多謝大哥哥,嘴角都要翹上天了。
至于姜幼宜,他卻只是看了眼,輕聲道“云水,這次念在你伺候姑娘多年的份上,便不罰你了,再有下回如此亂嚼舌根,我定不饒你。”
云水還要再說,姜世安又抵著唇輕咳了幾聲“罷了,我的風寒還未好,你們都是小丫頭,別再被我給染上了,回去看看書歇著吧。”
姜文琴率先嬌聲道“那我晚些再來看大哥哥。五妹妹,我們別擾了大哥哥歇息,快些走吧。”
說著也不管姜幼宜要說什么,就用力地拖著她,將她給拽了出去。
等離開東小院有些距離了,她才洋洋得意地看向姜幼宜“五妹妹,你若沒事還是好好在院子里待著吧,別到處亂跑。”
“免得丟人現眼,惹人不喜。”
說著還在她的脖頸處掃了眼,自從那次的事后,唐氏與道長都勸她那圍脖不吉利,她也就厭惡上了那玩意,這會瞧見更是鄙夷,好好的圍脖都被她戴的變廉價了。
想起方才云水還敢在姜世安面前告狀,一時新仇加舊恨,自是要報回來的。
她居高臨下睨著小女孩,自然也看見了她發間的珠花。
那珠花上的蝴蝶雕得格外精致靈巧,用的珠玉也是上等,一看就不是普通之物,憑何好東西都要讓給這癡兒。
姜文琴想都不想就徑直伸手,將那對珠花給扯了下來。
姜幼宜下意識地伸手去護,卻晚了一步,頭發散亂,珠花已經穩穩地在了對方手中把玩。
“珠花,幼幼的珠花”
“錯,現在是我的了。”
姜文琴趾高氣揚地抬了抬下巴,還故意將那珠花舉得高高的,看她那妹妹巴巴地墊著腳尖夠,又怎么都拿不到的樣子,她便覺得暢快極了。
云水哪能眼睜睜看自家姑娘被欺負,跟著去搶那珠花,一時兩邊就推搡了起來。
她力道沒控制住,險些將姜文琴給推倒在地。
姜文琴哪里肯罷休,她被丫鬟們堪堪扶住,剛要破口大罵,眼中便閃過個主意來。
“五妹妹既不會管教下人,那不如我這個做姐姐的,替你好好管教一番,也免得這丫頭奴大欺主,爬到妹妹頭上撒野。”
“來啊,將云水帶回去,交由陳媽媽管教。”
姜幼宜近來跟著沈玨讀書,很多詞句都能理解了,這個管教她是懂的,陳媽媽她也知道,那是個尤為高大粗魯的仆婦,她曾見過陳媽媽如何鞭打不聽話的丫頭,云水怎么受得住她的管教。
她下意識撲上去,可連云水的裙擺都沒能抓住,硬生生跌在了地上。
冷風刺骨,砂礫漫天。
沒人在意那個嬌小又瘦弱的身影,笨拙地撐著手掌爬起,又再次狠狠地摔下去。
她疼得五官都擰成了一團,卻依舊還在一遍遍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