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
姜文琴帶著翠微與另一個小丫頭,從東小院出來。
她的發間簪著兩朵珠花,夕陽的余暉落在那精巧的玉石上,閃著熠熠流光。
她是特意來給姜世安送梨湯的,可人都沒見著,只有出來時得了塊硯。等離得遠了,她便看都不看,隨手將那硯臺丟給了翠微。
“大哥每次就知道給幾本破書或是筆墨硯臺的,這些東西能值幾個錢”
她本不愿意來,且不說要舔著臉討好人,這姜世安還生著病呢,她可不想被過了病氣,是唐氏勸她說會有好東西,她才勉強提起興致過來。
若早知道就這破硯臺,她才不稀罕呢。
“那姜小五隨手戴的都是好東西,大哥卻小氣得緊,根本沒把我當自己人。”
翠微手忙腳亂地將硯臺捧住,又遞給了身邊的丫頭,她最是清楚姑娘的脾氣,若是東西壞了,等什么時候想起定是她挨罰。
她小聲安撫道“姑娘消消氣,不管是大郎君還是五姑娘,這早晚不都是您的嘛,外頭風頭,姑娘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說話間一行人恰好路過后花園,侯府很大,東西院中央有個湖心亭,以此為中心圍成了后花園,只是冬日湖水被冰封著,也沒什么好景致,便一直沒什么人進去賞玩。
姜文琴也覺得天冷,正要點頭答應,就見一個身著粉襖的小身影,從不遠處的小徑,很快地竄進了園中。
姜幼宜
她上午抓了云水原想好好出出氣,不料盧媽媽上門,就把那丫頭給救走了,這會瞧見姜幼宜自是不痛快的。
“等等,這會還早呢,咱們去園子里逛逛。”說著就快步先走進了園子。
冬日里花草全都枯萎了,湖面結了厚厚的冰層,一眼看去滿是寂寥,連半片葉兒都沒有,與江南的冬天全然不同。
她左顧右盼四下打量,卻連半點紅都沒瞧見,難不成是她眼花了
“你們有沒有瞧見姜小五”
“五姑娘沒有啊。”
聞言,翠微也跟著左右張望,許是園中的下人偷懶,點了燈籠就躲哪避寒去了,四周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唯有寒風掠過帶來刺骨的寒意。
跟在后面的小丫頭,是上回最先被鬼嚇著的那個,奈何她還是唐氏心腹管事的女兒,病了幾個月,前幾日剛好些就又被姜文琴帶在了身邊。
她自從上次被嚇著過,就總是疑神疑鬼的,見這園子天黑了很是陰森,不好的記憶又涌上心頭,害怕地道“姑,姑娘,這園里只有咱們三人,沒旁人,咱們還是回去吧。”
她說著竟感覺有冷氣從她耳后根往前吹,她渾身一哆嗦,連腳都邁不開了。
“休得胡說,母親剛請了大師來為我做法,我身上還帶著神符呢,哪有邪祟敢近我身啊”
姜文琴話音落下,就又看見那個粉色的身影,從前面跑過,她頓時就更惱火了,這人是故意耍著她玩呢
“我瞧見她了,在那邊。”
她提著裙擺就想追上去,卻被身后之人抱住了一只腳,隨后傳來凄厲的驚叫“鬼,鬼,有鬼啊”
姜文琴回頭看去,便見那丫頭癱倒在地上,環抱著她的腳不放,期間不停地哭喊,可周邊除了被風吹得嘩嘩響的枯枝,并無其他東西。
“沒用的廢物,回去就將你丟給陳媽媽收拾去。”
她罵罵咧咧地用另一只腳踢她,苦于那丫頭猶如抱著救命稻草般,怎么都掙脫不開。
“翠微,你還傻愣著做什么,趕緊來幫忙啊”
她剛這般說著,就見翠微不住地往后退,手指顫抖地指著她的身后“有,有人,那樹上有人”
姜文琴只覺后頸發寒,她僵硬地緩慢轉過頭,便看見不遠處一棵枯敗了的歪脖子樹上,掛著個紅衣女子,蓬頭垢面,不,她連頭都沒有。
她驚恐地瞪圓了眼,正要看清,卻見那女子瞬間消失不見了。
“閉,閉嘴根本就沒有,你再亂說,小心我把你的舌頭給割了。”
話還未說完,她的耳邊就響起極為可怖陰森不似人的聲音,卷著寒氣往她耳朵里鉆“舌頭,你,是說這個嘛。”
她像是有感覺般得一抬頭,就看見一個紅衣女子突然出現在了眼前。那女子滿臉的血痕,雙眼的地方空蕩蕩的,舌頭斷了半截,還有血水嘀嗒著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