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望向她,視線從她面容下落至雪白的皓腕上,伸手接過,蘸墨,落筆,轉眼間信箋上行云流水般地洇出一排字,片刻之后,他將寫完的信箋交給方思阮。
墨跡尚未干透,方思阮接過,手指避開字跡部分,執著信箋,一一看過他信中所寫的內容,只見信箋里的字跡排布工整,字形俊秀飄逸、秀麗流暢。內容并無不妥之處。這蒙古人倒是寫了一手的好字,她忍不住暗嘆,但轉瞬又想到他本名擴廓帖木兒,卻給特意自己起了個漢名“王保保”,想來對漢人文化頗感興趣,字寫得好也就不足為奇了。
當今蒙古人基本可以分作兩類,第一類便是如王保保這般,雖是蒙古人,但深受漢人文化影響,熟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化習俗上漸漸漢化,與漢人幾乎無異。另一類如被罷免的大丞相伯顏那般的守舊派,仇視漢人,他甚至提出過殺盡張、王、劉、李、季五姓漢人的荒唐言論。
她看得正認真,忽聽王保保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他說“信我已按照你的要求寫好,你盡管派人送去吧,順便連同我這只玉帶鉤一起。”
視線里又出現塊白玉鏤雕鵝首帶鉤,玉質溫潤,勝似珍珠,鏤雕手藝巧奪天工,這是王保保剛剛從身上取下的,方思阮目光凝滯,卻聽他繼續道,“我父王看到這只玉帶鉤就知我真假。”
她接過,略帶錯愕,不明白到了此時他為何還是如此配合。
王保保氣定神閑地踱步與她擦肩而過,兀自低頭淺笑“方姑娘,我要提醒你一句,不是所有事情都會在你的掌握之中的。”
方思阮看著他的背影“你想說什么”
他站定,轉過身盯著她道“你太小瞧了蒙古人,也太小瞧了我父王。他在戰場上征戰了那么多年,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怎么會是個為了私情而罔顧大局的人即使今天是他自己被你挾持,也必不會退讓分毫。”
王保保說得很認真,也異常肯定,方思阮瞧得出來。
她心中已然相信他的話,卻并不露異色“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小瞧了為人父母者的那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他為了元廷能不顧自身安危,但你又焉知他不會因為愛子心切,為了你的性命而退讓一步呢”
成與不成,總要試上一試。
總不能被他一語就激得全然失去信心。
方思阮推門離去之際,王保保在她身后緩緩開口“那我靜候你的佳音。”
她轉身回望,王保保負手而立。
日光明晃刺目,猶如礫玉流金直直射向窗牗,幾乎要烤化那層薄薄的窗欞紙,落在了他的身上。烏黑的發猶如染上金紗,扶光似真非真地隱去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清貴的臉上好似徐徐露出了個從容不迫的笑容。
“如果失敗了,你記得再來找我,或許我還有方法助你解困。”
他是那樣胸有成竹,又是那樣確信她必然會有求于他。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