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您怎么來了”
徐韶華有些驚訝,不得不說,這還是這么久以來,他頭一次在大嫂臉上看到這么和善的表情。
張柳兒抿了抿唇,眼神溫和的看著徐韶華,低聲道
“昨夜,我夢到小叔以前纏著我討糖的日子了,今日一看,小叔倒是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張柳兒的借口蹩腳的讓人幾乎可以一眼看穿,可是徐韶華聞言,眸底的詫異褪去,卻帶上了幾分笑意
“原來,大嫂還記得。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大嫂有了齊哥兒,便不疼我了。”
徐韶華輕描淡寫的將曾經原主無數次在心里的質問問了出來。
當初,大嫂才生下齊哥兒,“他”忍著自己饑腸轆轆,將摸來的鳥蛋偷摸烤熟,想要送給大嫂補補身子。
可是,誰曾想“他”未進門,便聽到大嫂娘親絮絮的說著
“你如今也有了齊哥兒,以后萬事總要替齊哥兒盤算,以前我便聽說你總是用自己的私房給徐家小叔買零嘴吃食,可那哪里有自己的孩子親
你瞧瞧,你生了齊哥兒這么久了,那徐家小叔不知野去了那里,不是自己的就是隔了一層。聽娘一句勸,以后為齊哥兒好好打算吧”
這五年間,“他”早就已經將大嫂當成了第二個娘,這會兒聽著大嫂娘親的話,“他”下意識便想要沖進去辯解,可是想起娘說大嫂不能見風,“他”終是強自按耐住了。
而且,“他”相信大嫂了解自己
可下一刻,便聽到大嫂輕輕一嘆
“娘,我知道了。齊哥兒是我拼了命生下的,我會為他打算的。”
張柳兒的聲音并不大,可是“他”卻覺得自己心里某處開始碎裂,“他”悄悄跑開。
將手中那幾顆熱乎乎,黑乎乎的鳥蛋一顆顆送入自己嘴里。
又苦,又澀。
那是,“他”吃過的最難吃的鳥蛋了。
張柳兒聽了徐韶華這話,下意識摸了摸少年的頭
“怎么會倒是你,前頭不是一直躲著我嗎我以前還以為你對齊哥兒”
張柳兒止住了話頭,曾經那些臆測,讓她現在想來都覺得臉熱,隨后將那些飴糖一股腦的塞到徐韶華的懷里
“總之,之后想吃糖了,還來找大嫂便是了。咱們都是一家人,莫要拘謹。”
張柳兒說完,便匆匆離開。
而在張柳兒轉身的那一剎那,徐韶華覺得自己心頭橫著的一口氣陡然松懈開來,他抬眸望著虛空,默然許久。
這一次,原主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離開了。
隨后,徐韶華倚著門,一塊一塊的將飴糖送入口中,糖類帶來的能量終于讓他的大腦漸漸清晰。
飴糖對于現在的徐家來說,可不是那么好得的,便是以前,也是需要張柳兒繡十張帕子,才能換來那么一包。
徐韶華目光下移,看著自己手里的飴糖,掂了掂,并不是一包飴糖的重量。
這,似乎是大嫂和人交換得來的。
徐韶華若有所思,隨后揣著那包飴糖出了門,他生的好看,素日便是不言不語,村里的婦人也總喜歡逗他玩笑幾句。
徐韶華出門走了一段路,便看著村頭的大樹下坐著一群人,昨日大部分村民都將地里的莊稼收割的差不多了,是以今日坐在樹下的人們臉上都帶著笑。
“呦華哥兒來了來,叫聲三嬸子,三嬸子這里有嫩瓜子”
一個笑瞇瞇的婦人手里拿著一把才從朝陽花上剝下來的瓜子,逗著徐韶華。
不過,還不待徐韶華開口,她便拉著徐韶華坐在一旁,給他塞了一大半瓜子
“罷罷罷,生的一張觀音面,卻是個鋸嘴葫蘆,只盼著明年我生個閨女,能有華哥兒一半好看也就夠了。”
“三嬸子。”
徐韶華慢吞吞的喚了一聲,三嬸子頓時變得驚奇不已
“好嘛,今個日頭怕不是打西邊出來了華哥兒竟也愿意開口叫人了”
要知道,以往這孩子總是不言不語,可又生的實在好看,總是讓人心生憐意。
可是這會兒看著少年安安靜靜坐在自己身旁,乖巧的喚了自己一聲后,三嬸子都不由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