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鸞推開了公共陳尸間的大門。
呼呼的冷風從石室吹拂而出,撞在田鸞的臉上,他的神情立刻從堅定化作了膽怯。
一張張由黑曜石鑿刻而成的寬闊大桌從石墻中延伸而出,大量的尸體整齊地堆疊在石桌上,肩并肩排成一排,或被燃著火光的骨灰甕隱約照亮,或被厚重柱子的蔭蔽蒙上一層朦朧骸布。
他怯懦地向前走去,一股狂野而令人窒悶的恐懼與一種更加狂野的希望在他的胸中激烈搏斗。
顫抖著,他走向了那些黑石桌,一陣發黏的、由死尸錘鍛而出的濕冷陰氣向他襲來。
他沿著尸體的行列走過,充滿憂懼地仔細端詳著每一張被翻轉過來的臉龐。
無論男女,無論老幼,無論尊卑,在這里都能找到。
貴族與富商緊挨著衣衫襤褸的叫花子。一些是剛死不久的,其他的,看起來,放置在此已有些時日,而且已經開始顯露出腐爛的跡象。
依次排序的行列中有著許多的空缺,應該是被餓鬼移走拿去食祭了。
田鸞雙手抱臂,感到了石室內越來越強的寒意,在明滅不定的光線中緩步行走,搜尋著他的目標,曲女國公主珊悅姬妲
當他慢慢走到石室的盡頭,幾乎看遍了所有的尸體,害怕公主不在這里的恐懼越來越強,幾乎要攫住他的咽喉之時,終于,他找到了她。
珊悅姬妲公主平靜地躺在寒冷徹骨的石塊上,帶著那詭異的蒼白膚色,仿佛一具真正的尸體那樣一動不動。
“謝天謝地她還在,她還在這里”田鸞松了口氣。
一股巨大的感激之情從他的心頭升起,因為他確信她沒有死。
而且,在這座恐怖的神廟里,她一直作為尸體好好地待在這里,沒有醒來。
到目前為止,那黑暗的蠱道祝詛之術還在生效中,他在珊悅姬妲公主身上施展的毗陀羅法沒有露餡。
他只需施展解咒,就能將公主從這死亡一般的休克中喚醒,只要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帶著公主逃出這座該死的巴連弗邑城,曲女國國主加坎德自然會奉上國師之位。
想到這里,田鸞的面目逐漸狂喜,他那怯懦的表情逐漸褪去,轉而替代的是一臉奸邪的嘴臉。
“現在,是時候喚醒公主了。”
“要在這里施咒嗎萬一有人來了怎么辦”
“廢話,當然要抬到密室里啊”
走廊中,吳求道撇下了那個自殘修行的赤角巨人,以尿遁的名義跑出來找那所謂的“遍行諸廊”,卻聽到附近有人走動的聲音,便潛行過去,結果一抬眼就看見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抱著一具女尸。
他認識那女尸,就是不久前餓鬼抬棺的那個對象,鄰國的珊悅姬妲公主,巴連弗邑的當代城主夫人。
而那抬尸者也正好一回頭,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吳求道,暗罵了一聲“晦氣”,便立即出手扔出一片葉子,那是一片柏樹的樹葉,雖然看似柔軟,卻如金石般鋒利,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銳響,直朝吳求道的腦門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