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祂腦子里想的都是打敗盲,可現在,當祂確定勝利后,祂反而茫然了。
是殺死他比較好?還是封印他比較好?是現在動手更好?還是帶回去讓太陽神徹底消滅更好?
失去了預知命運的能力,彌忒狄托好似也變成了蕓蕓眾生的一員,在那無法確認的岔路口,畏懼著命運的重量。
沒有誰比魚了解水,所以最恐懼洪水的也恰恰是魚。
失去了預言的彌忒狄托就像離水上岸的魚,當祂意識到當下的選擇無法看見結果,祂也可能無法承擔選錯的后果時,才后知后覺有了缺水的窒息感。
恐懼。
這遲來了太久的情緒,如肆虐的雜草瘋狂的占據了彌忒狄托的思維。
如果科技側的科學家在這里,一定會感慨一句:“哪里是遲來的恐懼,分明是遲來的瘋狂。“
所有深度接觸過未知生物的人都會染上名為瘋狂的病癥,當你以為自己是那個逃過病癥的幸運兒時,殊不知它只是被隱藏了。
瘋狂潛伏在某個細胞之中,只會在某個恰當的時候展露自己的獠牙。
被原一直接污染,還與等級最高的眷屬對戰這么久,哪怕是神也無法逃脫這份污染,只是因為神明強悍的身體而遲來了許多。
盲被命運之河死死壓住,這些金色的河流就像一條條鎖鏈,將他牢牢的鎖在半空,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半點落敗的恐懼,他眼珠子一轉,像讀懂了彌忒狄托的沉默,猛地高聲道:
“還是說——失去了預言的你,也變成了膽小鬼呢?”
“咻!”
標槍擦著盲的臉頰飛過,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鮮紅的血爭先恐后的從里面涌出來,盲卻爆發出如雷的笑聲。
他笑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連帶著綁住他的命運之河都被他帶動得發出“嘩嘩”的浪花聲,身軀被擠壓得變形,將他的譏諷無限放大:“彌忒狄托!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把你的身體偷走嗎?那可太抱歉了,我現在對你的身體已經不感興趣了!”
祂將他徹底的分割開來,于是他不再想成為祂。
他是獨屬于吾主的眷屬,而非下一個彌忒狄托。
盲狂笑:“彌忒狄托!你早就死了!”
死在了失去引以為傲的預言那天。
話音剛落,盲就如烈日下捧出的一掬白雪,身體迅速枯萎在金色的河流之中。
金色的河流失去目標后逐漸變淡,不遠處卻有震耳欲聾的洶涌河水猶如千萬匹戰馬奔涌而來。
“嘩啦——嘩——嘩嘩——”
如雷般渾厚的波濤聲中,一根漆黑的鴉羽吸引了彌忒狄托所有的注意。
祂猛地睜大了眼,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
黑傘因為失去支撐它們的力量倒向兩旁,在即將倒下前又被戴著白手套的手穩穩接住,再次忠心的履行著它未完成的職責。
陰影自原一身側投下,張開的純黑羽翼在這混亂中竟透著奇異的神性,悅耳如大提琴般低沉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