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他有資格,稱您一聲父親。”
碧空如洗的天空下,一位青華宗弟子打扮的青年佇立原地,雙拳緊握,目光一瞬不轉地望著某處傳出激烈打斗聲的山頭。
有人從林間走出,走到青年身邊,穿著打扮與青年如出一轍,只是面容看上去更加成熟。
他當然知道青年在看哪里,但他也只能輕聲勸慰道:“大師兄那么強,肯定不會輸給他的。”
“我知道。”青年抿了抿唇,“但我還是擔心大師兄,大師兄是我的恩人。”
他永遠忘不了邪祟入侵那一天。
晴朗的天空裂開一道巨大的裂縫,無數樣貌恐怖的邪祟爭先恐后地沖了出來,剎那間天地巨變,它們就像某種病毒,將自己融入到周圍一切可以附著的東西上。
有不幸的弟子被邪祟俯身,瞬間七竅流血,在驚叫中長出四手五眼,緊接著眼球消融,脊椎被扭曲,顱骨高高凸出,嘴角滲出漆黑的液體,皮膚被撐開到了極致,勉強還維持著人形的他不過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救……”
這是師兄伸出手,對青年說的最后一個字。
血腥味充斥著鼻腔,最熟悉的宗門變成人間煉獄,無數個弟子被邪祟入體,成為了單薄的皮囊。
本應該守宗的長老不知所蹤,領頭的師兄師姐們聯手也無法阻攔邪祟的肆虐,眼看傷亡的人數越來越大,不得不讓他們剩下的弟子放棄抵抗直接逃生!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中,連長老都無力抵抗,就更別說實力更低的弟子們了,他們甚至沒有時間恐懼和哀傷,只能憑借求生的本能不停地跑。
快點!再快點!
哪怕是從山上滾下去,也好過留在山上成為邪祟的食糧。
青年還沒辟谷,自然也不會御劍飛行,他只能喘著粗氣,邁開兩條腿拼命地跑,所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宗門的變化到底有多大。
他看見枝繁葉茂的大樹開始凋零,挺直的枝干彎曲干枯,自土里翻涌出的枝干長出人似的利齒,片片樹葉凋落長出手腳發出尖銳的笑聲,嫣紅的果實無聊地眨著眼睛,瞳孔和瞳白在眼眸中顛倒錯亂。
他看見河流擁有了生命,清澈的河水變做濃稠黏膩的溶液,將想越過河流的野鹿吞吃入腹,它貪婪成性,激烈地浪花拍打著兩岸,試圖越過河岸爬到岸上。
他看見結實的大地如水波翻涌,像一張進食著的大嘴,咀嚼中帶出無數血肉和殘肢,將一切碾作塵埃。
扭曲的譏笑聲充盈耳畔,濃郁的血腥味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別人的血還是自己的,一道道宛若實質的目光緊鎖身上,讓他甚至有種永遠逃不掉的錯覺。
一根樹枝壞心眼地溜到他腳下,讓他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柔軟的藤蔓趁機攀上他的腳踝,將他包裹起來,毫不留情地往回拖拽。
黑暗已經籠罩了整個山頭,天空昏暗無光,遠遠望去宛若倒扣著一只漆黑的碗,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要死了嗎?
他只是個普通人,卻因為有天賦得以面見圣上,作為皇子陪讀之一入了青華宗,本以為得見仙緣有了大造化,卻不想修煉苦楚,無資源無背景甚至悟性低下,可能努力一輩子,也就摸到筑基的門檻。
比投胎更不公平的事情,大概就是修仙了吧,那些驚才艷艷的天才,普通人終其一生都難望項背。
他難受過痛苦過,最后如其他人一般選擇了放棄。
在四重天,像他這般的人命若草芥,莫說死了,就是哪天憑空消失了也不會有多一個人過問,更別說在青華宗這種在五重天赫赫有名的存在。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就這么死在邪祟手里。
青年一橫心,抓起地上不知道誰落下的佩劍,雙手舉起佩劍,用盡全力往藤蔓上砍了過去。
重劍落在藤蔓上,卻連一絲劃痕都沒有留下,而這番動作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在青年絕望之際,一道華光似自天外而來,凌冽冰冷的劍意竟然硬生生將這片黑暗照亮了一瞬。
青年擡頭,看到了半空中發帶飄揚的人——青華宗宗主的兒子,他們所有人都得尊稱一句大師兄的離殤!
大師兄面色沉著,僅憑一人一劍,竟逼的滿天邪祟無法再進一步。
離殤的這一劍不但砍出了氣勢,還恰巧削掉了纏繞青年的藤蔓,讓他得以繼續爬起來向山下逃生。
不知道多少邪祟死在大師兄手里,如此戰果讓所有人精神一震。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