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習慣也好,感情慣性也罷,他只是想知道原一屬不屬于他們這邊,那本筆記是他為了不錯過腦子里偶爾浮現的各種記憶而隨身攜帶著的,這次的試探只是靈光一閃的想法。
結果一不小心給他試探了個大的出來。
與其說是巧合,不如說正好撞在原一心神不寧的情況,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雖然原一從始至終都沒有想瞞著這件事。
不過張卓的表現卻出乎了原一的預料。
原一放下筆記本,轉頭看向張卓,眼神銳利的像是要透過他的皮肉看穿他的靈魂:“那我又應該叫你什么?”
人類其實早就滅絕了,殘存的靈魂也被迪尤爾折騰了很久,變得支離破碎,哪怕被迪優爾強行拼了回來也極其不穩定。
為了更好的“代入感”,原一一般很少長時間注視某個人,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看出他們布滿裂痕的靈魂,現在他看著張卓,也不出意外的在張卓的靈魂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裂縫。
“你依然可以叫我張卓,或者別的什么都可以……我早就沒有名字了。”張卓笑了笑,他指著自己的大腦說,“這里簡直一團亂麻。”
原一這才恍然大悟。
2024年是虛假的世界,里面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是假的,但為了讓原一能回到過去的生活,迪尤爾將2024年虛假世界,和原一有接觸過的人類記憶,放到了這些拼湊回來的靈魂上,讓他們認為自己就是原一身邊的同學、老師、朋友。
只要時間足夠,這些虛假的記憶將成為這些新靈魂的主體,從而真正讓原一記憶中的那些人“活”過來。
原一醒來這些天,足夠這些新的靈魂接受這些虛假的記憶,這也是為什么原一參加聚會,卻沒有發現哪里不對勁的原因。
因為就連周圍的人,都打心眼里認為自己就是原一記憶中的“他/她”。
但凡事都存在例外。
如張卓這樣想起過去的人,到底還有多少呢?他們每一個人都接受那份虛假的記憶嗎?
同學們三三兩兩的離開了,張卓也不例外。
他將那本筆記留給了原一,并在最后一頁寫上了時間地點。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就來這里找我們吧。”
留下訊息后的張卓順手在末尾畫了個鳥類的簡筆畫,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
“這是什么?”
“組織、集會、幫派……什么都好,姑且算個名字吧,叫渡鴉。”
渡鴉是一種黑色的烏鴉,在不同的文化里被賦予了不同的寓意,有認為它是連接各地的信使,也有認為它是帶來死亡的災難。
之所以取這個名字,大概是因為不管回想起記憶的人是誰,都永遠無法忘記那雙遮天蔽日的翅膀吧。
如此宏偉,如此絢麗,如此……
痛苦和絕望。
究竟要重來多少次,才能將一塊完整的鏡子變得支離破碎,連它自己都忘卻最初的模樣,只剩下隨意擺弄的殘片,拼湊出扭曲的身形。
在這個只為原一創建的地球上,到處都是這樣的鏡子。
張卓朝旁邊的同學揮揮手,笑容燦爛的他完全看不出來和記憶中的同桌有何不同。
他真的變成了張卓,無論是否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