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天崎在一陣驚悸中醒來,眼前似乎是一節車廂內部,他靠在椅背上輕微搖晃著。后背上那種整個人從中間斷成兩截的劇痛仿佛還殘留在神經末梢,他反手摸了摸,身體是完好的,一點傷都沒有。
夢嗎這又是哪
他這才有心思抬頭看向四周,車廂內的環境十分雜亂,空氣中彌漫著煤炭燃燒的臭味,狹小的窗框是金屬圓釘鑲嵌的,上方有許多粗細不一的黃銅管道,沿墻面一直爬到車頂,好像從座位上一起身頭就會撞在上面。而在一箱箱碼放的雜物中間,五個座椅委屈地安置其間,行天崎正坐在其中一把上。
行天崎謹慎地探出頭朝后張望,瞥見一張橫肉絡腮胡的臉,差點慫得縮回來。但他隨即意識到對方被寬檐帽半遮住的眼睛是閉著的,這人還在睡著,于是便敢仔細瞧了。這位大哥不知是何方人士,居然穿著一身粗布長褂,整套行頭像是剛從橫店轉場回來的。行天崎不敢跟這樣的人搭話,再看向下一位,后面的兩位乘客也都睡得很沉,一個是位化著淡妝的女性,應該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另一個男的坐在最后,行天崎只能看到半邊身著淺色襯衫馬甲的肩膀,以他這個大三學生對于社畜的刻板印象來揣測,穿成這樣的多半是酒店服務員或者站在街邊拉人去買房的。
看這三位都垂著腦袋睡得香甜,行天崎沒法選出一個合適的詢問對象。他只好轉回來試試前座。不回頭倒好,一回頭嚇了他一跳前座正越過靠背,雙臂交疊搭在上面笑瞇瞇地俯視著他。
他的一聲驚呼尚未出口就被前座打斷了。
“看什么呢”前座是個女孩,一頭長發燙成了黃色大卷,臉上描摹也十分夸張,但只要定睛看兩秒就能發現她實際上相當年輕,絕對還沒有成年。
少女從她勾得看不出究竟有幾層的眼皮底下射出視線“你醒得倒是很快,耐力肯定不低吧。”
耐力突然被小姑娘這么搭話行天崎有點轉不過彎來,卡了下殼才說“呃、我跑步還行吧,去年報名過半馬”
那少女卻完全沒有聽他說話的意思,手臂橫出一拳打在身側的黃銅水管上,頓時震蕩腦殼的低嗡聲伴隨著她囂張的喊聲從前到后傳遍整條車廂“喂你們幾個傻x新人,太陽都他x的曬屁股了”
叫醒服務非常有效,后面幾人哼哼唧唧地坐直了身體,他們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最高點的黃毛少女身上。
“都醒了首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少女開口道“你們誰是看過無限恐怖的舉手”
眾人皆是茫然,但茫然中行天崎舉手了,像條件反射面對老師一樣標準。
少女朝他點點頭“那有誰看過穿越轉生異世界類作品”
后面的女生猶豫著探出指尖“我我追過幾部劇算不算”
“差不多就行。”
剩下兩人中再沒有應聲的了,然而有半數以上明白狀況的人就已經讓少女很滿意,她趴在靠背上輕描淡寫地說“不錯,現在我說明一下,你們都已經死了。”
一片嘩然。
幾乎就在少女那句話出口的瞬間,斷裂的記憶倒卷涌入行天崎的腦海。夜色下刺破馬路的遠光燈、天旋地轉的視角、疼痛、此起彼伏的鳴笛聲、同學的呼喊原來那些都不是夢,自己真的遭遇了交通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