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真緩緩將視線移到舷窗上。
不,這不對勁,舷窗顯示的根本不是連接濕糧罐頭號的雷達,這就是山茶號外部的景象,護衛艦不知何時已經從母艦腹中脫離了出來,正直面毫無遮蔽的宇宙深空
可濕糧罐頭號去哪了
譚真有些頭痛地回憶著失去意識前的片段,確認那時山茶號還是在船塢內部,和母艦一同進行的躍遷。他還記得進入蟲洞前所見的花朵般綺麗的圖像,人們往往會將超出常識的美麗事物視作妄想或夢境,但譚真分得出其中的差別,他認為那正是時空隧道另一端終點的景象,只不過被扭曲了形狀,映在肉眼中才顯得那么夸張。
可惜,現在已經不是慢慢回憶起因經過結果的時候了,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母艦的同一刻譚真便已爬到護衛艦的駕駛席上,身體陷進全包圍的座椅里,拉下安全閥扣上自己的腰。
如果你想問本文主角的金手指是否已經強大到了無師自通單人駕駛太空飛船不,他一點都不會。
但試一試又不會死人,誰叫這是個天殺的單人副本,而舷窗前已然不是沒有參照的深空。山茶號被一顆星體的引力捕捉入懷,即使雷達半失效,他用肉眼也能看到一條跳躍著微光的赤紅色弧邊正在舷窗邊緣逐漸上升,那是這顆行星的邊際線,也代表著他正垂直墜落向它。
山茶號沒有足夠逃脫的動力了,即使有,失去母艦的它也無法憑借自身進行遠距離航行,本次游戲只會以凍死在深空中作為結局。如今他能做的努力只有盡量控制降落的速度,像系統任務提前給出的答案那樣安全著陸。
這提示完美無瑕,又似早有預謀,使得困于狹小駕駛座中的前皇后選手一陣不爽。
仿佛有什么身體中藏得特別深的部分受到了一次挑戰,他以為自己已經把它埋葬得很好,可以不去理會,但事實上不行。埋藏起來的是它的根系,錯綜復雜地吸吮著他的血脈,一旦迎面潑上冷水,它便肆無忌憚地瘋狂生長起來,讓譚真緊盯著前方的灰眸里跳動著星點余燼。
這款型號的護衛艦原本就不是為長距離航行設計的,它的高壓燃料儲存僅供一次巡邏返回,如果要用于對抗引力譚真嘗試計算了一下,完全不可行,這是陌生的星域,他在母艦上沒讀到有關此處的任何資料。
那么,還是依靠人類的直覺吧。譚真無可奈何地打開手動控制。
這顆有著赤紅巖壤和乳白色河流交織而成的行星在誕生數十億年后第一次迎來了它的訪客。它好奇地注視著那只尾部拖著細長軌跡的梭形飛行器,在穿透稀薄的大氣層后一共進行了六次短暫的變軌緩沖,直至軌跡由流星般直降變為平緩的滑行。
如果此刻山茶號上還有第二個神智清醒的人類,他肯定早已嚇得肝膽俱裂。這套操作無異于拴著一根沒有彈性的繩索在懸崖上蹦極,稍有不慎就會被腰斬成兩截,而譚真還連續蹦了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