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總而言之,大家也算扯平了。
默算一場賬后,虞楚黛便不如方才那般有底氣,看到高龍啟時,微微心虛。
高龍啟坐在床上,她見他也是一身赤色花紋衣裳,沒話找話,夸他道“陛下近日很喜歡紅衣啊,這赤紅色調得極正,染得也均勻。龍紋雖霸氣,但偶爾穿穿牡丹花紋也挺有新意。詩云,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也只有牡丹才襯陛下。”
高龍啟每次聽她編些個言不由衷的奉承話,再用一本正經的酸腐念書語氣講出來,就忍不住想笑。
他望向虞楚黛。
他的衣袍寬大,她將衣裳上的系帶圍著腰繞了兩圈,才固定住。
纖細身軀包裹在赤紅衣裳中,衣擺曳地為裙,金紋牡丹雖艷麗華貴至極,竟未能壓住她,反倒更襯其姿色。臉上未施粉黛,淡極,卻顯花更艷。
他忽然就覺得,她方才那番掉書袋的迂腐話,并非全無道理,用在她自己身上,并不為過。
高龍啟收回眸光,仿若無事般,道“此事說來,還拜虞美人所賜。第一次見朕,就燒了朕的衣裳。病倒這幾天,喝一次藥就灑朕一身。朕那幾件玄色衣裳,全被你禍害光了不說,連赤色龍紋都沒剩下。尚衣局來不及趕制,朕只能穿最討厭的牡丹紋。”
北昭國皇族以玄青和赤紅為正色,平時皇帝服制都采用這兩種顏色,紋樣則多用龍紋和牡丹紋。
高龍啟更喜歡玄青和龍紋,鮮少穿赤色,因此先前虞楚黛只見過他穿所謂的黑色衣裳,不知赤紅色也為正統。還以為是他純粹是穿黑色穿得厭煩,換換口味。
他這樣說話,虞楚黛沒法接。
高龍啟卻不放過她,“怎么不說話”
虞楚黛低頭扯著袖口,偷偷瞄他一眼,道“陛下這樣說,妾身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她把他衣裳都弄壞了,是事實,確實無法否認。莫說是龍袍御衣,哪怕是普通人家的衣裳,照理說都得賠償。
做的事全是錯,辯又辯不過他。
再說下去,按照最輕的懲罰算,她要么賠錢,要么挨板子。
賠錢,把她的俸祿罰到五十年后,她人早在土里化作白骨了,怕是都還不清。
至于說挨板子就她這脆皮小身板,等于讓她拿命還。
哪一樣她都擔待不起。
說來,高龍啟自己也不無辜。
她泡溫泉那次,他自己不好好待在乾華宮里享受私家帝王溫泉,非要大晚上去后山裝鬼嚇人,她應激自保才搶走他的衣裳。
這次她生病,更該是他全責。
他騙她出去玩,說要送她禮物,卻把她放在樹上吹風,還帶回個血淋淋的人頭嚇她,害她通宵逃命,早上還強拉她去看人受刑。
她昏倒后,明明可以把她扔去合歡苑讓結香和小壽子照顧,非要把她放在乾華宮里。
這一切的一切,怎么不算他的錯呢
一番細想后,她的心虛減輕許多。
但這些話,她不敢說出口。
高龍啟必定不會認,她懶得同他計較。
可不是因為在他手里吃過太多虧,她才怕了他。
絕對不是。
豚學要旨之一,不同傻瓜爭高下。
今天她最大的錯,便是聽結香的話,跑來謝恩,自投羅網,自討苦吃。
日后,不管是賞是罰,她都不會再主動送上門。
陛下就是個大傻子,她決定再也不要理他。
高龍啟見虞楚黛兀自杵在那里,不說話也不動,仿佛心事重重。
高龍啟沖她招手,聲音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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