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記憶模模糊糊的,像是空中樓閣,給人一種奇怪的錯覺,它好似存在,但如果想要去尋找它確切存在的證據,就只能觸摸到幻影。
但是一見到對方,那股模糊不清的記憶就告訴元楚星這是可以信任的。
元楚星覺得有些困惑。
“陳叔,你是什么時候來我家當司機的呀”
元楚星忽然很好奇,往前湊了湊。
陳叔似乎被問到了,沉默了好幾秒,才有些不太確定地說“已經很久了。”
人長得魁梧,聲音也很沉悶,聽上去有些甕聲甕氣的。
“嗯嗯,有多久呀”元楚星興致勃勃地問。
陳叔的聲音開始多了點細微的笑意“那時候少爺還小呢,小小一只,才到我的腰部,還是個小孩子呢。”
“誒我好像都沒什么印象了”
元楚星聽得有些莫名臉紅,他本來還想問個具體的時間,可他透過鏡子看到了陳叔的臉。
陳叔明明單看的時候存在感很強,可是一旦對方不說話,其實很容易被忽視。
他就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回過頭隨時會在,可平日里從不出聲。
元楚星剛來工作的時候不是沒想過自己一個人去上班,于是那會和陳叔提出想放他假,陳叔一開始還不愿意,常人夢寐以求的帶薪假期在他眼中不值一提,比起無所事事
,他更愿意給元楚星當一個司機。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少爺不要趕我走
連溝通時都看上去委委屈屈的。
元楚星那會雖然記憶里有陳叔的存在,但是總感覺和他不熟,看到這樣有些親近的短信還覺得有些頭疼,一時半會不知道怎么回復。
不知道回復索性就先不回復,熟讀擺爛文學的元楚星就暫時這么得過且過了。
反正上下班有司機接送確實很方便。
先前元楚星請假在家照顧自己撿回來的男朋友時,司機還詢問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問元楚星有什么他可以幫元楚星做的嗎
元楚星總覺得,陳叔這個問法似乎不太正經。
比起“有什么需要他做的”,感覺他更想問的是元楚星有沒有遇到什么麻煩,有的話,他會為元楚星解決那些麻煩。
他似乎對元楚星很縱容的樣子,比起雇主,更像是把元楚星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那般。
好像是無論元楚星說什么,他都會一絲不茍地去執行,就算叫他去殺人也可以的那種,殺完后還會問有沒有什么其他討厭的目標。
后來聽到元楚星說在放他假時坐了地鐵遇到了不講素質的人,常年沉默的司機還悶悶地說道“下次少爺出行還是叫上我吧。我是司機,職責就是為少爺開車。永夜市的治安不算好,遇到危險我還能保護少爺。”
他說話的時候總給元楚星一種錯覺,他存在的意義似乎只是當一個好的司機,如果元楚星連這點都不讓他做的話,他可能會連生存的意志都沒有了。
元楚星當時打著哈哈,覺得有些難為情。
但是現在,和后視鏡的陳叔不經意對上視線時,元楚星忽的一愣。
注視著那雙眼睛時,他腦海對陳叔并不熟悉的記憶一瞬間浮現出來了。
小小的孩子被大人抱在懷中,親昵地喊“陳叔”;
去游玩回來會開心地舉著照片分享給對方看,陳叔常年不變的表情都似乎多了幾分微笑;
開家長會的時候,忙碌的父母無法前往,也是陳叔幫忙去的。
一群穿著正常的父母里,最中央的陳叔穿著黑西服,安靜魁梧得像是個大佬,父母們都汗流浹背,只有小元楚星亮晶晶地坐在他身旁奶聲奶氣地喊他陳叔。
明明元楚星感覺自己上學的時候應該總是一個人的,現在卻多了個一個沉默高大的身影。
就像是父親一樣。
其實這些記憶并不算深刻,只有一些畫面浮現,更具體的就沒有了,不能深究。
但是很溫暖。
元楚星定定地凝視了后視鏡里的陳叔一會,慢慢放松自己,倒在靠枕上。
“這樣呀那真的好久了。”他微笑著說,聲音多了幾分親近,“真好呀。”
元楚星在車上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等他清醒過來,就到家了。
陳叔幫忙把東西提了上去,
元楚星邀請他留下來吃飯,陳叔猶豫了一下,目光穿過還閉合著的門,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欲言又止。
“小星,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哪里很奇怪,比如你身邊的人”
陳叔說得很含糊,仔細看去,額頭似乎還留著細汗。
他像是在頂著什么巨大的壓力在說這句話,偏偏還只能說得閃爍其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