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醒來,她們家里就只有三個人了。
生活還得繼續。
這之后,赫瑞拉每天拿著農具,跟著爸爸在清晨出去耕種,再每天黃昏伴隨著鐘聲跑回家中。
那些她曾經以為會保護他們的村莊的城墻根本沒什么用,村莊和野外一樣危險,但她還是會在鐘聲響起時,跟著人們一起跑回去。
已經習慣了。
她回到家,用干裂的手摸摸妹妹的臉,沖妹妹笑笑,然后去煮粥做飯。
她的媽媽還沒有教會她怎么做飯,爸爸在她的生活中則只是一個模糊而沉默的剪影。
第一次煮的粥沸騰了,燙傷了她的手。
沒關系的。
她會死的。
會像媽媽那樣死去。
沒關系,大家都是這樣的。
真的沒關系的。
當傍晚的尖叫再次響起來的時候,赫瑞拉緊緊地抱著妹妹,縮在家里的柜子里。
她的爸爸在尖叫聲響起來的時候就已經瘋了。
或許是回憶起了媽媽死前的慘狀,爸爸崩潰了,這個二十幾歲,頭發斑白的男人發狂似地打開家門跑了出去。
他想要逃跑,但這只是送死。
赫瑞拉想要救爸爸,但她做不到。
只有死亡。
村莊道路上吠叫的膿包獵犬迅速撲過去了,血肉飛濺。
沒關系,大家都要死去的。
她抱緊妹妹。
但赫瑞拉想讓妹妹再多活那么一點點,她想讓妹妹穿過毒霧,去看看村莊外的世界,即使那里也是荒蕪的不毛之地。
赫瑞拉輕輕地拍拍妹妹的頭,妹妹的頭發和她一樣,在毒氣的腐蝕下枯燥而雜亂。
“噓,姐姐去找爸爸,你待著這里不要動哦。”
妹妹在哭,她拉著赫瑞拉。
“不要去,好不好,我們一起,姐姐。”
赫瑞拉拉開妹妹的手,
“要聽話哦,好好活著。”
然后赫瑞拉開始奔跑,她沒有回頭。
她開始奔跑,她的小腿在抖,她的心臟狂跳,她的肺部在抽搐,她就要死了。
她沒命地跑上大路,那幾只在撕咬爸爸尸體的膿包獵犬看見她了,爸爸的血肉,和獵犬的涎水混合著從肉皮包裹著的嘴唇滴下。
那些獠牙對準她。
赫瑞拉想要大叫,想要喊些什么,想要告訴它們她不怕死。
但她被恐懼完完全全地抓住了,恐懼慢慢地碾過她的骨頭,撕開她的血肉。
她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停下來,渾身顫抖,再也邁不出一步。
不,我是勇敢的,我用我自己,去換妹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