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來想去,想去思來,實在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小文官有什么能值得那高高在上的陛下注意的地方。
若實在要說,恐怕就是幾天后他要舉辦的那場宴會,是他人生中的最高點了。
幾乎所有文官,高至蘇大學士,都自己找他要了請帖。
其實衛七心里很清楚,這些人都是為了什么而來。
但是他也不禁胡思亂想起來,那位大人從來不去參加任何詩會宴會,卻獨獨接了他的,莫不是
對他另眼相待
衛七雖然只是個小小文官,但好歹算個青年才俊,當然比不得蘇大學士之流,但也是出生世家、文采出眾的翩翩公子。
大抵所有世家公子在年輕時都喜歡集在一起飲酒作樂、吟詩作對,衛七也不例外。
年少輕狂時,他與一群權貴子弟常常聚在一起,效仿竹林七賢之流,不拘禮法,喝酒作樂,嘲諷嘲諷那些個皇親國戚的腐敗嘴臉。
第一次聽說有位景王的親舅舅要來京做官之時,幾人都是不屑一顧,只覺得又要多個人來荼毒北朝了,譏諷起來不留余地。
但是那個平日里最沉默寡言,也是他們中父家地位最高,最早入朝為官的人出聲止住了他們。
他看起來失魂落魄的,用極低沉的聲音道“不,不是這樣的。”
幾人哄笑起來,問他“那是怎樣的”
那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很半響才回答道“以后你們就知道了。”
衛七那時不以為意,嘲笑了幾聲這個拜服于權力的人,自認為自己品格高尚,富有節操,絕不可能會為五斗米折腰。
后來在家里長輩的逼迫下衛七不得不入朝為了官,與他一同為官的有一批人,陛下為他們這些新鮮血液的融入舉辦了一場歡迎宴會。
在那場宴會上,衛七第一次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楚大人。
衛七那時被安排在并不靠前的位置,他并不是很在意,抬頭換酒的時候卻猛地對上了一雙眸子。
那人的眼里光華流轉,仿佛倒映著波光粼粼,衛七對上那雙眼眸的時候不禁會疑心,是不是月亮迷醉在了那彎眼眸里否則他怎么仿佛置身于清冷的月華下,甚至不敢有一絲呼吸
衛七被吸進了那雙眼眸里,他在無人在意的角落里仔仔細細地看著那位大人,從他眼睫輕輕掃過的右眼瞼上的淺色的痣,到那骨節分明的手執著的如玉酒杯。
廳堂上的舞樂換了又換,衛七完全沒有注意,他靜靜地看著這位楚大人,看著他盛著月光的雙眸。
直到楚大人撐著臉看起了堂上的舞。
平心而論,這場舞很不錯,舞女的動作很有力道,一舉一動也透著嫵媚。
然而衛七總覺得這舞女露出的白皙肚皮刺眼了些,大腿似乎也露的太多了,眼睛里的嫵媚太多了,簡直有些膩人。
最倡導開放風氣的衛七第一次覺得似乎這舞女太傷風敗俗了些。
但楚大人似乎并不這么想,他的眼睛里透著欣賞,衛七的心都皺成了一團。
不,不,那位大人不應該將他的眼眸停留在俗世間任何一位人的身上。
舞女的舞似乎還很長,一個太監跑上來耳語幾句,舞匆匆忙忙地停了下來,楚大人也去搗鼓桌幾上精致的點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