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第二個禮拜日,邊境全境領主議事之后的第四天,布拉蒙城外陸續開始有一支支大小規模不一的軍隊從各處趕來,他們有的是顯赫男爵親率的領地輕重騎兵和領主私兵步兵,跨戰馬著重甲,人數近百;有的是位卑騎士拉著采邑村莊里的老幼侍從和臨征農兵,牽騾驢裹棉甲,寥寥數人;有的是曾縱橫邊境殺敵立功的百戰精兵;有的是新敗不久潰不成伍的殘軍散兵;更有不少聽聞雜兵勞役也能領薪酬吃谷倉的鄉紳長老村長們帶著村子里缺食少糧的農夫們趕到布拉蒙為即將大戰的軍隊作為苦役驅使。
短短三四日,聚集在布拉蒙城的軍隊已經接近五百,混水摸魚的家伙自然也不是沒有當然那些體態豐滿的交際花和隨軍婦女肯定是少不了的,亞特也無意禁絕,但絕大多數的軍隊都還是比較精銳的邊軍和領主私兵,這些人可能比不過亞特麾下的威爾斯軍團,但比那支囚徒兵可是要強不少,不管怎么說他們中的大多數也是各位領主手下的能戰士兵,更有不少人常年處于邊境線上,與施瓦本人也是打過不少惡戰,勝敗暫時不管,至少他們也都是歷經過戰陣的人,這些人最起碼不會在敵人面前驚慌失措。
數日前漫山遍野的積雪已經消融,化雪天更是清冷異常。
身著板鏈甲的亞特不得不在盔甲之外罩上了那張熊皮大氅,即使這樣也難抵刺骨寒風。
在這樣的天氣里,作為東境最高軍務指揮官的亞特男爵原本是應該坐在布拉蒙城領主大廳的壁爐前一邊享受爐火烘烤一邊端著美酒謀劃戰事,但亞特堅持要到設在城門外的應募軍隊驗兵處親自監督。
驗兵處設有一張長條木桌,隨軍神甫羅伯特領著幾個中軍指揮營帳的識字吏員在木桌后給前來應征的各地領主軍隊登記造冊,亞特的侍衛官羅恩則一一鑒別那些跟著領主前來應募的士兵。
作為跟著亞特打了六年硬仗的內侍軍官,羅恩雖然年紀不大經驗卻十分豐富。
他先是站在稍遠處看看士兵的面容身形和武器盔甲,一眼便能大致看出應募者是精銳戰兵還是普通私兵或者根本就是充數的臨陣農夫,這個很重要,直接關系到應募者未來一段時間領取的薪餉等級。
羅恩冷著眼盯著站在木桌前的那個士兵,他是跟著一位邊疆領兵騎士來的,其他人都已經登記造冊領取了明日的薪餉,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
那個士兵年齡在三十左右,體型算不上高大壯碩,頭戴一定布滿凹坑的薄皮碟盔,身穿一件老舊的棉甲,腰間用麻繩緊緊地捆綁,下半身沒有褲子,棉甲裙擺里是兩只長筒褲襪,腳上踏著一雙磨破口的羊皮冬靴,全身上下唯一能看得過去的就是掛在腰間麻繩上的長柄戰斧。
三十來歲對于一個普通士兵而言已經算是年邁,這個年齡不再是精銳的階段,不過羅恩覺得眼前這個窮酸的男人眼睛里卻仍然透著一股子悍勇。
“羅恩大人,這個家伙是不是按普通士兵造冊”長桌后握著鵝毛筆的中軍吏員扭頭等待羅恩的答復。
羅恩沒有回答吏員的話,他繞過長桌走到那個士兵的跟前,抓過他的右掌看了一眼,右掌十分粗糙,滿手的老繭,這是長期揮舞戰錘留下的痕跡。
“按精銳戰兵造冊。”羅恩轉身對吏員說了一句,然后揮手示意這個士兵可以領取明日薪餉。
亞特站在一旁頗有興致的看完羅恩的挑選,贊許地點了點頭走了上去。
“老爺”
“大人”
“大人”
羅恩、羅伯特和幾個吏員紛紛起身向亞特鞠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