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掛在教室前面的鐘表停在了九點,語文試卷需要兩個時辰。
卷子上的氣味是塵封的油墨味,聞著隱約有點灰燼燃燒過的味道。試卷的難度并不低,整個班級絕大多數人眉頭緊鎖,落筆的速度緩慢。
清晨過窗的灰塵蒙著光線,寂靜的班級之中,只剩下筆尖摩擦紙張的窸窣。
蘭濯池低著眼看了一眼卷子,淺灰色的眼珠緊緊凝在題目上。
題目并不常規,甚至像是送命題。只粗粗看了一瞬,就不加猶豫地動筆。雙胞胎的動作格外一致,連做題的速度都一樣,幾乎沒有思考就填上去答案。
昨晚的確超出了遲鶯的勞動極限,遲鶯不太放心地叮囑完系統,攏了攏脫下來的校服外套,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雪白的頰肉枕著暗紅色的校服,眉毛很細很長,有點彎,蹙著淺淺的弧度,睫毛細密而長,結著晶瑩的淚液。細小均勻的呼吸聲如果不湊過去根本聽不見,但是直播間中能夠完整收音。
溫和的日光照亮教室的每一個角落,學生伏案認真答題,眼神冷冰冰如同毒蛇的老師盯著每一個學生,和現實中每一個普通的高中都差不多。
老婆睡覺的呼吸聲像小貓哎,好乖哦。
完全想象不出來老婆頂著天仙臉80別人的樣子,游戲生成假視頻混淆視聽,游戲壞老婆好。
清湯大老爺。
桌子椅子很硬,哪怕墊了校服外套,還是很不舒服。
遲鶯在睡夢之中并不安穩。
顛倒錯亂的片段拼接成破碎的夢境。
兩輛車在十字路口交匯相撞車翻,鮮血淋漓的人頭被撞飛出去幾十米遠。而身體則被大貨車碾壓得血肉模糊。電視臺記者站在車禍現場口齒清晰地匯報著事故的原因,以及受害者的姓名。
是、是這個副本中最先死掉的玩家。
遲鶯眼皮一動,像是魘住了那樣掙脫不開。
濃濃的迷霧,綠色的、黏膩的霧,什么都看不見。
他環顧四望,龐大的怪物從大霧之中緩緩走出。墨綠色的觸手纏繞著他的四肢,黏答答地鉆入他的衣服中,如同活物狎昵地鉆入衣服中。
叮
一點點抽離的感覺,猶如潮水褪去。
遲鶯從夢中醒過來,手腕被枕得發麻,后背驚出一身冷汗,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不到。
什么都看不見。
目光所及都是漆黑。
“遲鶯,睡好了嗎,要收卷子了。”蘭濯江的身子轉過來大半,手指覆過來,輕輕敲了敲遲鶯的桌面。
遲鶯想起來還在考試。遲鶯把校服退到一邊,把卷子遞給他。
白卷,連名字都沒寫的那種。如果是語文卷子,像他這種文科生,哪怕胡編亂造也會寫得滿滿當當,可是看不見就寫不出,名字都沒辦法寫。
瑩白的臉頰壓出來些許睡痕,遲鶯腦袋有點漲,想去洗個臉清醒一下。
善德中學唯一不錯地方的是教學樓翻新過一次,各種設施在公立學校中算很不錯。衛生間在這層樓的盡頭,拐個彎就到了。
門關得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