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冷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汗味,實在算不上好聞。只有幾分鐘的集合時間,奔跑擁擠中有人倒下,被其他人踩踏成泥,后面的人魚貫而出。
有人幫著開路,遲鶯輕松不少,可鉆入鼻腔中的復雜氣味讓他有點喘不過氣,閉著氣再像個小魚一樣飛快地呼吸一瞬。再靠近一些,就能被蘭濯池身上的氣息完全包裹,類似于深海、又像是雪花簌簌的凜冬曠野,帶著冰冷水汽,很好聞,很奇妙的味道。
樓梯很短,所有人速度很快,遲鶯也被迫一路小跑,跌跌撞撞跟上蘭濯池的步子。
善德中學曾經是中西合辦,除了一些很典型的中式建筑之外,還能看到些西方建筑的影子,濃墨般的高大密林中建筑若隱若現,愈發昏暗的天色呈現出不詳的色澤。
奇怪的是,整條道路上竟然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十八左右的年齡,思維活躍,這種集體活動,應該是最合適的攀談時機,然而沒有。
沒有一個人。
沉悶而安靜地往道路盡頭走,殘陽在下墜的途中一點點隱入密林,夜色逐漸有了猙獰的墨陽。
一具具行尸走肉般的,像是提線木偶,機械呆滯地往前走。
突兀出現的禮堂像是憑空出現。
“我好像記得,這里本來沒有禮堂,不是一片樹林嗎”說話的人聲音粗聲粗氣,嗓門很大。
是刀疤。
“該不會有詐吧。”
刀疤進入副本的當天就把整個學校逛了一遍,平面圖用一張紙繪制下來,他記得很清楚,一開始沒有任何建筑說著,賊溜溜的眼神略帶討好地看著雙胞胎兄弟。
心里犯嘀咕,昨晚的鬧劇一直持續到凌晨,每一層宿舍全部都血山雪海,因為轉校生的身份,被安排的同宿舍舍友率先對他發起攻擊,抄起的工具是藏在枕頭下的斧頭。
床是木板床,整張床被劈成兩半,他的屬性點還不錯,看著五大三粗,其實體力值和反應速度都很快,那三個舍友都死在他的斧頭下,被砍成一堆看不出形狀的塊狀。
一整夜,宿舍的門被敲了無數遍。
哪怕他也解決掉不少人,可后背仍舊新增了一道貫穿身體的刀傷。可看著就像小白天的雙胞胎,居然毫發無傷。
起初他還以為像這樣矜貴清雋的人,在現實世界中的身份應該很尊貴,可能從小到大都活在花團錦簇中,這種生活優渥的大少爺,在游戲中很容易成為最先死的炮灰。
討好卑微的笑沒能換來一個眼神,甚至沒有看他一眼,腳步不曾停留。
他啐了一口,眼底輕蔑,裝什么,還沒有到最后七天的生存目標,笑到最后的人指不定是誰。
灰白的建筑,有點像粗制濫造的哥特風建筑,出現在中式校園中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黑漆漆的門框像是吞噬的怪物,上面有雕刻出的對聯,門口甚至還有兩個碩大無比的石獅子,栩栩如生,本該是瞳仁的地方卻一片漆黑,看不清前路,混沌、茫然、不詳。
一路從教學樓小跑過來,遲鶯這種體力值低到離譜的體能廢物實在累得厲害,只給了五分鐘集合時間可以說苛刻至極、白皙飽滿的額頭上被濡濕的汗液粘連著些許烏發,烏墨似的漂亮眼眸失神地看向一旁,什么都看不見,卻總莫名給人一種正常人的感覺。瑩白臉頰蒸上誘人的潮紅,濕紅唇珠誘人親吻那樣。
遲鶯小腿軟得厲害,小口小口喘著氣,身體有點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要不是公共場合影響不好,他甚至想要直接坐在地面上,再也不起來,而不是如同亡命之徒奔來徙去,太被動并不是一件好事。
貓鼠游戲中的鼠,被放逐,再捕獲,再次放逐,再次用金絲籠捕獲,每當以為逃出生天時,從天而降的貓爪漫不經心地按下他的尾巴,逃離不了。
很被動。
高高瘦瘦的少年垂眸看著扶著膝蓋喘息的遲鶯,紅潤的嘴巴呼出熱氣,似乎累得不成樣子,神性的眼眸中壓抑著無盡的占有欲,“我抱你進去,還是背著”
遲鶯感覺嗓子干干的,像灌進去了涼風,他不大好意思地說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禮堂的面積大得過分,從外面看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建筑,被設計成階梯狀,暗紅色的作為密密麻麻,燈光調成暖色調,即便如此,不僅沒有增加分毫暖意,反而慘白死寂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