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別怪我這老太婆,誰讓你一天到頭忙得腳不沾地的,不是在軍機處辦公便是去京營巡視,想要見到你比見到皇上還難,老婆子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賈瑜苦笑著搖了搖頭,“老太太你大可不必如此,史家兩位世叔真想見我,提前告知我一聲就好,何必如此如此隆重。”
好不容易將費盡心機四個字憋了回去,改成了隆重。
賈母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邊讓人去通知自家兩位侄子上來,一邊端起茶蠱借著喝茶的功夫低下頭不再說話。
很快,便隨著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兩名身著錦袍,面容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上了樓。
只見兩人走到賈母跟前躬身道“小侄拜見姑母大人,祝姑母大人福泰安康,事事如意”
“罷了起來吧。”
賈母擺了擺手,指著賈瑜道“這位便是你們要見的瑜哥兒了,你們有什么話不妨對他說好了。
瑜哥兒,這是我那大侄子史鼎、這位是小侄子保齡侯史鼐,伱們打個招呼吧。”
待到賈母說完,史鼎、史鼐兩人轉身看了過去,一名身穿蟒袍的弱冠之年的年輕人正看著他們
他們也沒有遲疑,又朝賈瑜拱手,齊聲道“史鼎史鼐見過賈侯爺”
賈瑜也站了起來,“兩位世叔可別折煞小侄,兩位可是長輩,應該是小侄先拜見您兩位才是。”
此時,早有丫鬟搬了兩個錦凳過來放在兩人的身后。
倆人坐下后,史鼎笑著對賈瑜道“早就聽聞賈家出了個麒麟兒,早就想著過來拜訪了,只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今日總算是得償所愿了。”
賈瑜眉頭微微一皺,總感覺這話似乎有什么歧義。
但現在也不是細思的時候,他微微一笑“鼎世叔過獎了,瑜得蒙圣恩,又僥幸立下了幾個功勞,這才走到今天這步,實在是不值一提。”
史鼐微微掃了史鼎一眼,后者瞳孔微微一縮,呵呵一笑后不再說話了。
輕咳了一聲后,史鼐正色道“既然侯爺喊我二人一聲世叔,那我等便厚顏稱你一聲賢侄,不知可否。”
“當然可以。”賈瑜笑了笑“賈史兩家本是世交,從輩分上論,瑜喊您兩位一聲世叔原本便是天經地義的,有何不可”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藏著掖著了。”
史鼐正色道“賢侄你也知道,我們史家自打史老太爺去世后,聲勢便大不如前,加之十多年前走錯了路,更是被太上皇所不喜,到了如今,史家聲勢早已大不如前。
前兩日,老夫得知朝廷打算將老夫外派至蘇州擔任右布政使,老夫接到消息后總感覺不妥當。
畢竟史家世代居住神京,早已生根,貿然前往蘇州赴任,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又想到賢侄如今身為軍機大臣,京營節度使,又深受圣上信賴,必定是極有見地的,所以特地過來請教一番,還望賢侄不吝指教。”
說完,史家兩兄弟緊盯著賈瑜,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賈瑜輕嘆一聲,“此事兩位世叔早有結論,又何必多此一舉詢問小侄。
若是小侄所料不錯,此次鼐世叔去江蘇任職后,三年后的京查必然是黯然回京的下場,只是世叔三載之后回來,恐怕偌大的神京將再無您的職位了。”
在賈瑜說話的時候,周圍的女人全都豎起了耳朵在聽,當聽到賈瑜說到偌大的神京將再無史家的職位時,所有人的女人臉色都變了。
她們雖然久居后院,但也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
勛貴之家雖然看似榮耀,但倘若家中沒有人擔任要職,為家族撐起門面,這個價充其量也就比一般的富戶強一點而已。
這也是為什么前些日子,就連忠順王府的一個長史也敢來到榮國府指著賈政的鼻子吆三喝四的原因。
史家現在雖然已經衰敗得厲害,但好歹還有史鼐這個保齡侯在苦苦支撐,一旦保齡侯沒了官職,便是史家徹底從勛貴圈消失的日子。
別忘了,十多年前的鐵網山一事,史家的一門雙侯已經被削掉了一個,倘若連僅剩的這一個也沒了,那史家就真的完了。
聽到這里,賈母的眼眶也有些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