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首定是杜媺不用說,榜眼和探花卻不知是誰。”
連秋不,不是,今年十娘肯定不是第一,這是她唯一能肯定的事。
連秋恍惚間仿佛聽到十娘的輕笑聲。
肉夾饃地道不地道不知道,但是挺好吃的,饃饃咬下去脆脆的,還帶著烤爐的熱氣,連秋不需要考慮形象,干脆接碎渣的帕子都沒拿出來,直接嗷得一口咬下去。
連秋拍胸口四處找水的時候,周圍的討論聲在繼續,聽起來像年輕的男人。
“我覺得玉娘子不錯,那一身肌膚比雪還白,放上去就不想下來。”伴隨著這話的,是男人之間心領神會的笑容。
“不不不,情姑娘才華橫溢,那一曲小調真是動人。”
“這倒也是,聲音也是有一番妙處。”
連秋的動作頓住,而耳邊的聲音卻是沒有罷休,反而愈演愈烈。
話題漸漸深入,教坊司的花娘輪番出現,到最后又通通歸結到那檔子事。連秋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侃侃而談到得意的面紅耳赤的臉。
原本在她周圍說話的是個相互認識的男人,大約是同好的威力比較大,四散的不認識的男人被聲音吸引聚在一起,其中一個男人看向個姑娘的方向,扯住同伴的袖子似乎低聲嘀咕了句什么,周圍的聲音猛地大了起來。
啊,有點惡心,大概是剛才噎住了。
“走吧”連秋看到十娘的口型,隨著她的說話,個姑娘轉身離開,她們臉上原來恬淡靜美的笑容已經消失換上的是如出一轍的冷漠。
離開前,杜十娘回頭看了連秋一眼,連秋知道那是示意自己跟上。
要走嗎或者說,就這樣走嗎
連秋轉過頭,大約人多了膽子也大了,有幾個男人依依不舍看向個姑娘離開的背影,甚至想要跟上去。
就像看到蜜糖的蒼蠅一樣。
雖然最后因為人群放棄了,但那種黏膩討厭的眼神和細碎的話語還是讓她心里燃燒了一團火。
連秋想要把它壓下去,又覺得沒有必要。
她也不是什么純粹的好人,都有金手指了,連惡作劇都不行嗎
急促的絲弦聲響起,人群霎時一靜,連秋小心退出。
“本次群芳會的狀元是”
“彭”得一聲,是敲擊銅鑼的聲,也是爆炸聲和突然的哀嚎。
換了身衣服的戴上面紗的連秋眼見得臺上站起來的裁判不渝皺眉,隔著嘩然的人群,那些歡快猙獰的臉變成了痛苦的哀嚎。
“呼”這才比較爽快嘛。
不知從何而來的舞蹈隊伍從遠處過來,本來還在擔心危險的人群沒有遇到其他情況漸漸被吸引,抱著腿嚎叫的幾個男人被快速帶離。
連秋繃緊神經找了個偏僻的小巷換衣離開。
在徹底離開的剎那,她回頭望了一眼,看著沉浸在熱鬧里的人群,不知怎么的,來時興奮的心忽然就淡了。
華麗熱鬧的場面仿佛一場黑色的幽默,男人們追捧花朵般美麗又有才華的青樓女子,卻又同時極度鄙夷不屑。
高懸在空中的牌匾上原本屬于科舉考試的狀元榜眼探花被染上脂粉氣,和花娘零落成泥的下場一比簡直是絕妙的諷刺。